名花倾国两相欢, 常得君王带笑看.养猫的男人,赵文瑄.

导演手记|赵文瑄篇

养猫的男人

他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回答：我会读给我的猫，大咪。

在艺人导演悦怡报出赵文瑄的名字的时候，制作人董卿正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她什么话也不能说，只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用肯定的眼神做了回应。我不太看电视剧，仅有的一点了解就是他扮演的孙中山。许多人认为赵文瑄就是让孙中山在荧幕上活起来的不二人选。能够活起来的重点，绝不是一张相似的面孔，而是眉眼间的神韵。我找了很久应该怎样描述这张面孔，最后觉得“宿命感”这三个字打开了他与孙中山之间的那扇门，颇有些玄学意味。

这样，“宿命感”的赵文瑄与猫就有了关联。在古埃及猫是阴间的镇魂卫士，中国也有“九命猫妖”之类的传说，几乎全世界都认为猫是超自然的物种。或许这解释了为何猫是众多文人雅士的最爱，季羡林、老舍、陈子善，或许他们都从这灵物身上汲取着神秘的力量，创作出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

我不记得是从哪里看来的理论了，说“男人不养猫，女人不养狗”。具体的理由大致就是说养猫的男人身上会沾染猫的气质，有些词很美好，比如：神秘、独特、温柔。当然也就有一些站在对立面的词汇：乖张、古怪、善变。这样想着，再看看赵文瑄塑造的那些经典人物，几乎处处都有着猫的影子了。

于是我开始接触这位养猫的57岁的男人。

哈哈哈

没错，这就是这一段落的标题。这是和赵文瑄对话过程当中出现得最多的内容。

他说自从有了大咪以后，整个人“笑量剧增”。我深以为然。我记得一个小时左右的通话时间里，他几乎每说几句和他的小宝贝们有关的事情，就要莫名地笑一下。他笑起来完全不会顾及任何偶像包袱，要把头扬起45度还要多，胡子根和牙齿全都齐刷刷地抛给你看。眼睛紧紧地挤成一条缝，稍微赶上湿润的天气，大概能从空气里拧出几滴水来。然后又在你尴尬地判断要不要附和着笑两声时，他又飞快地收起刚才片刻的肆意，继续男神起来。

听他讲话的感觉，除了台湾人都会有的那种轻快跳跃的腔调让人感觉到轻松，我相信一定是这个人内心深处就住着一个小姑娘。（这样讲不知道在互联网上自称“蜀黍”的他会不会觉得“好生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围（微）笑。”）这个小姑娘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好像最近才刚刚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五彩斑斓。

对于这个世界，至少赵文瑄自己这样讲：曾经他眼中的那些种种情感，都仿佛于己无关。生性凉薄是他对曾经自己的定义。一切爱恨情仇、甜酸苦辣，都是从故事从书本里旁观而来的一件物体，是“二手”的情感。至于他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亲自实践过澎湃的感觉。在戏里的也不算，那些是孙中山、楚威王、高伟同，是周萍、薛绍、伍郎，没有一个是赵文瑄。镜头前已经是个戏子，生活里依然还是一个看客。

直到大咪和小宝贝们的出现。

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静静关闭多年的大门，门背后一涌而出的是无数柔软的垫子。忽然间有了施予爱的对象，他如饥似渴地享受着圣经里的真谛：施比受更幸福。他现在过得比以前好像更辛苦了一些，因为随便一些小事，就会让他笑很久、哭很长。他在交谈中提到了一部美国的文学作品Old Yeller，翻译过来叫做《老黄狗》。内地可以找到这部影片，很老的一部彩色电影。赵文瑄说，这个故事让他哭了很多次，每看一次都要落泪，还说将来有计划找到一个搭档，要把这部作品翻译成中文。我找来了这个电影，把最后催泪的地方截取出来，发给了他。他很快在微信里回应：我才看了一分钟，真的不忍心看下去了。至于我们的读本《老猫》，最后提到猫们在临终前都会静静地离开家里找一个地方结束，他的练习也屡屡在此被迫中断——这种感同身受，想必是虐心的。

好多人一直以为赵文瑄是大陆演员，因为他确实把很多时间放在了内地。除了事业以外，大概就是这些猫猫狗狗始终让他牵挂着。他带着一屋子猫猫狗狗，住在北京又搬到宁波。平常不演戏的时候，就在家里的沙发上，盘着腿读书读剧本。有时一抬眼，看到家里的老几位悠闲地来回散步，便感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微信发的是简体字，说话带的是儿化音。“屁颠儿屁颠儿”是他最常形容大咪的字眼儿。

细腻与细致

对于赵文瑄，几乎所有周围的人都会提到八个字：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在《大明宫词》里赵文瑄仪表堂堂的出现堪称一抹惊鸿，许多人也由此成为迷妹。但如果以为颜值就是这八个字的全部，显然又太浅了。

当他得知我们想请他朗读季羡林大师的散文《老猫》的时候，他非常高兴，兴奋地告诉我们他的决定：“我会好好准备，并且我是有亲手抄写讲稿的习惯的，我会用稿纸把这篇文章抄写下来，而且是要用繁体的竖版，这样我读起来会很有感觉，很有效果。”果然只是两天以后，几张照片发了过来。紫褐色的格子里，一列列蓝黑色的钢笔字外刚内秀，透出的不仅仅是一个举止考究的习惯，还有一颗专注投入的心。人常言“字如其人”，此时此刻我深信不疑。

朗读练习开始了，他把自己第一次练习的朗读音频发过来，请我们帮他听一听，担心自己会把某些字眼按照台湾口音读出来，造成错误。我点开听，那是绝对可以俘获任何人心的磁性嗓音，不论男女。字字纯正，声声入耳，可以感觉到他是非常重视这次朗读的。在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他一直表达着内心的担忧：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表演能力中，念台词是一块短板。但如是要朗读给大咪，他愿意去跨越一下心中的障碍，当然同时也让他变得小心翼翼，毕竟这是送给最重要的家人的礼物。

当我把《老猫》第一句所描述的那一幕做成大屏画面发给他时，他又一次不出意外地兴奋起来，说出了他的第二个决定：“好的，我要去专门买一身衣服，嗯，我决定啦！”对于形象的在意应该是每个演员的本能。原本预定在26号录制的时间推迟到28号，对他而言是个特别好的消息，他说这样自己就可以有多两天的时间来健身瘦身，“不然站在董卿那个巴掌脸身边，像一块甩饼似的，多不好。”这段微信语音把整个办公室都点爆了。然而这次买衣服的标准，不仅要让自己看起来很帅，更重要的是“要配得上我高贵的大咪”。我想很多男朋友在陪女朋友出门逛街的时候，恐怕也很少有人去考虑服装的搭配的吧。

无论是台本，还是大屏画面，还是道具，乃至背采问题单，全部都早早地预备好了，这绝对是赵文瑄的功劳。在微信的沟通群里，任何问题都会很快得到他的回应，并且全部都是语音的细致答复，经常会说满59秒。要知道平时看到一条几十秒的语音发来，里面嗯嗯啊啊这个那个等一票零七八碎的无效信息贯穿始终，心里是电闪雷鸣的。但“赵蜀黍”的59秒语音，逻辑清楚，信息量丰富扎实，时不常还会冒出几句俏皮话，以及那熟悉的哈哈哈。（一边摁着微信的通话键，一边哈哈哈，也是挺不容易的。哈哈哈）

铅笔盒里有什么

“我要拿笔记一下。”舞台彩排的时候，导演们给赵文瑄设计了一套动线，哪里开始走位，哪里记得转身，他都要标注在自己手抄的读本上。然而他从包里取出的不是一根笔，而是一个扁扁的铁盒子。盒子大约有一个信封那样大小，彩色的图案上画着卡通人物SNOOPY，周身的棱角已经被磕碰磨损得露出铁皮苍老的黑色，显得斑斑驳驳了。铅笔盒，这是属于童年的记忆，一个天然与朗读声形影相随的物件，多么奇妙的巧合！

赵文瑄很得意地炫耀着他的宝贝：“李安当初刚一见到的时候都惊讶了，说‘你居然还用铅笔盒，好酷哦！’我一直在用，用了20多年了。”一个铅笔盒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执拗地坚持20多年？这疑问并不需要我们思忖一个妥当的提问方式，赵文瑄自己已经将盖子打开，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

在里面躺着几根自动铅笔，还有两盒彩色铅芯，一盒是紫色，一盒是橙色。橡皮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这些都是曾经伴随我们学童时光的玩意儿。而圆珠笔和钢笔则把时间又推到了青涩的中学时代。在盒盖的内壁上，贴着两张贴纸。其中一张上面写着赵文瑄侄女的名字，应该也是这铅笔盒最初的主人。另一张上印着一只仓鼠，右下角已经被墨水染成了蓝色，眼睛上也滑稽地被墨水覆盖了，变成了“独眼龙”。赵文瑄说，这是侄女养的一只仓鼠，她在这小东西好奇地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时按下了快门，显得莫名可爱。说到这里，他又开始笑了起来，如同这小老鼠正站在他的手心上耸着鼻子卖萌一样。

“侄女”这两个字，已经不止一次从他的嘴里说出。之前他很得意地向我们炫耀着侄女曾经拿过朗诵比赛的大奖，言语里满是骄傲。几天前他专程从大陆飞回台湾，其中一项重要的日程，就是陪侄女一起外出游玩，为了弥补之前跨年元旦没能一起守岁的遗憾。我并不知道这个铅笔盒是不是他俩之间的一个小小约定，但我深信这里面有一个大叔与萝莉之间的情感联结。赵文瑄如今仍是单身，自然也没有子女，家里的猫猫狗狗是他的心头肉。但你能就此认定他是对天伦之乐毫无期待的仙人吗？每个令人着迷的男人女人，都有各自的神秘感，被小心地藏在一个铅笔盒中。打开之前，他们如此令人眩目。打开之后，哪怕依然隔着淡淡的朦胧，却已隐约感受到了万象归一的朴质。

最后还是哭出来了

彩排的时候，赵文瑄表现得很专业——这个词的意思不仅仅代表着娴熟老道，还有一层代表着抽离、克制。作为一个演员无可厚非，但作为朗读者，我们始终希望他能打破道理智的防线。

赵文瑄的七寸，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些猫儿，只有到了访谈间里才会揭晓。

“兔兔“（赵文瑄的一只雪白得像兔子一样的猫）的突然离世是他一直没有提到的，这点令我们感到有些遗憾没能深挖。但大屏幕上出现“豹豹“的照片将险些错过的泪点救了回来。当他讲到送别那一刻小猫眼神里的怨怼时，一切如同预想中的一样，仅以这两三天与他的接触就能深切预判的结果一样：戛然而止的声音，如约而至的哽咽。当时我在心中还在犹豫：这一段要不要播出去，会不会被一些无法感受的人贴上”矫揉造作“的标签？仅仅只是送出去一只小猫，就能大哭一场，想来也是必然会有一众人等嗤之以鼻的。可转念一想，这已经是赵文瑄本人最真挚的表露了，我们还能要求他去做出什么迎合的事呢？更何况这世道上最不缺的就是永远站在制高点上鄙夷指点的人，这节目需要的是文人的精神：文至柔，骨至傲。

录制结束的当天晚上，赵文瑄还在微信里回味今天的感觉，他说幸好在台上及时hold住自己，不然一定会哭到妆容尽毁。曾经在父母的宠爱与责骂中生长出的“生性凉薄“，我只能靠脑补去拼凑出这样的图景。他就是一个柔软的人，一切温情都能打动。杭州的朗读亭里，那位在金婚纪念日朗读老伴的情书的奶奶，令赵文瑄印象深刻。他回想起父亲病重之日的时候，用歪扭的字体，写下了给兄弟两人的嘱托：你们要自己照顾自己了。老人家身体和思维已经极度虚弱，很多汉字都缺笔少划，勉强能够辨认，书写时候更是辛苦吃力，仿佛是在穷尽身体里最后一份力气。讲到此时，赵文瑄又不得不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又经过了许多迷弟迷妹的合影后，赵文瑄结束了《朗读者》的录制。接下来他还会有一阵休假的时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宁波，与大咪团聚。他时不常就要引用李白的《清平调》来向我们解释他对大咪的痴迷：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忽然之间仿佛看到一些关联：李隆基年少之时，身袭皇家贵气，言谈举止无不刚毅，深得唐太宗喜爱，视作大业可托之人。然而玉环的出现，动荡了江山，更改变了这个君王。如果赵文瑄所言不虚，那么曾经那个专注自我、生性凉薄的性格，确实帮他扫清了一些旁枝末节的牵绊，成就了一番事业。然而人们喜爱的，终究是人情味中的那一丝温度。那些为李隆基扼腕的人们，难道不也是有感于他同样与普通人无异的对爱情的痴恋么？这个总是带着笑去养猫的男人，节目播出后恐怕又要收割一批粉丝，尤其是同样爱猫的铲屎官们了。

写到这里，借李白的这首诗作来收尾，我想也是再好不过了。

清平调·名花倾国两相欢

【唐】李白

名花倾国两相欢，

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栏杆。

导演：王屾

《朗读者》由北汽集团独家冠名播出

由青花汾酒独家特约播出

CCTV-1周六晚八点档

CCTV-3周日晚七点半

无声的文字，有声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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