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村庄
尚书华 http://www.gmw.cn 2011-03-04 10:32:45 来源:吉林日报
说不清时光究竟逝去了多少年。蓦然一日,模糊的记忆顿时清晰起来,一幅幅画面在眼前生动流淌……
在那处梦中时常走进的山坳中,大致规则地坐落着数十户人家。村子中间是一条不足百米的土路,被叫做“村街”,那是孩童记忆中的天堂。每当黄昏降临,村街差不多聚集了全村所有的孩子,他们在这里寻找快乐。大孩子们做完了功课,又帮父母草草干完一些家务或农活,便手牵着弟弟妹妹们匆匆奔到这里。按性别分成两帮:一帮男孩,一帮女孩,各自玩起不同的游戏。男孩子舞枪弄棒,冲冲杀杀,捉迷藏,抓“坏蛋”,嬉戏得风风火火;女孩子蹦格子,踢毽子,跳皮筋,玩耍得笑声不绝。背上的娃太小,受不了姐姐们连蹦带跳的颠簸,早已昏然睡去。睡梦中支楞的小脑袋瓜儿随着姐姐蹦跳的节奏在不住颠动。年龄小的孩子想跟年龄大的孩子一起玩是要付出代价的,往往要把自己舍不得吃一口的好东西,或好玩儿的送给所谓的“首领”才能得到应允。可小孩子们很情愿,他们最怕的就是大孩子不带他们玩,因为大孩子们玩得惊险刺激……
带有柴火味的白色炊烟袅袅升起来了。
有多少缕炊烟就有多少户人家。
在地里忙了一天的男人扛着家什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家奔去。一些机灵的孩子很会察颜观色,虽说玩兴正浓,但见父亲脸色不悦,便一个个悄然散去,抄近路在父亲未进家门之前赶回家中。旋即帮母亲干一些烧火、喂猪之类的杂活儿以掩饰自己。她们生怕父亲把劳累过度的烦躁撒气在她们身上。有更会来事儿的孩子,先是给爹倒上一壶烧酒,再把那个掏空了一半儿的咸鸭蛋或咸菜碟儿端上,当爹的脸色立刻就好看了许多。
村里的女人大多在下午男人去了地里,孩子上学后,把来不及收拾的碗筷随便扔进锅里,然后便不约而同地凑在村街旁一棵老榆树下,借搓麻绳、纳鞋底的功夫交流一些信息。张家长李家短地扯起“老婆舌子”,村里的好事坏事大多从这里起源,家家户户风云变幻亦大多从这里演绎。
村子里有两个最受敬重的人。一个是张爷,一个是徐娘。张爷几十年来负责张罗村里的红白喜事,全村几十户人家差不多他都帮过忙。儿女成亲,老人过世,他总是不请自到,帮着拿主意主持场面,里里外外忙活。不图钱财名利,只要有几句感激的话和两盅白酒他就心满意足了。徐娘亦是个能人,不但能掐会算,还会治痈接骨,且心地善良。于是,村里无论谁家丢了鸡鸭鹅狗都会来找她掐算一下,以图寻找时有个指向。另外,孩子长了疮疥或伤了筋骨,也都来找她,讨贴膏药或给拿捏拿捏。她从不怠慢,不但不收钱,还常把些好吃的哄了孩子。日子一久,威望自然极高。这两个人让全村的人感到亲和。
天几乎完全黑下来了。当娘的女人刚刚把饼子贴进锅里,趁把鸡鸭赶进窝的时候又想起了在外面疯耍的孩子,于是站到自家高高的柴火垛上扯着脖子叫喊孩子的乳名——回家吃饭。
喊声中,有人家灯亮了。一户,两户,很快全村所有人家的灯都亮了。
蝙蝠在刚刚降下的夜幕中自由穿行。
村头稻田里蛙声渐渐响成一片。
偶尔有流萤在村头的小河边闪动。
夜,愈来愈黑,愈来愈静。
几声狗吠之后,整个村庄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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