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老鼠与乡下老鼠

　　装满旧衣的纸箱从楼上搬到小车里。稍顷，小车马达响了。小车在奔驰着。前一段声音嗡嗡的，后一段声音嗵嗵的。半小时之后，小车在郊外一户平房前停住了。很快，纸箱从车上搬下来。这时，躲在里面的城里老鼠一动也不敢动。 　　中饭之后，它听见小车开走了。穷主人这才打开纸箱看了看，便没好气地合上了，好像咕哝了一句：谁希罕这旧衣服?穷主人将纸箱提到杂物房里便锁门走了。 　　城里老鼠终于等来了夜。 　　当城里老鼠小心翼翼钻出来时，有三只同类正打探着这个纸箱。 　　“你好!”其中的老大亲切地说。 　　“嘁!”城里老鼠一怔，但一想起自家的身份，立即学起城里主人惯有的腔调。 　　“欢迎光临!”哥儿仨顿了顿，但立即在老大的带领下一起向这位尊贵的客人鞠躬致敬。 　　“免礼免礼。”城里老鼠受宠若惊，但仍摆着来视察的派头。 　　一番寒暄之后，哥儿仨很希望城里老鼠讲讲在城里的生活。城里老鼠只是吱吱叽叽着。老大看出它肚子饿了，便令老三从装稻谷的袋里扒了点稻谷。 　　城里老鼠一看稻谷，胡子一耸：“你们一直吃这个――” 　　哥儿仨面面相觑。老大讪讪笑着，哼叽道：“实话告诉你，一年到头有这个吃就算不错的了。” 　　城里老鼠用尖嘴嗅了嗅：“这个怎么吃?” 　　老大说：“这个剥开就是米呀!” 　　城里老鼠再次拿起腔调：“我们城里老鼠从来不吃米!” 　　哥儿仨一听怔住了。 　　“我们吃的是鱼、肉、鸡、鸭、面包之类，喝的是牛奶。” 　　哥儿仨直叹命不好。倘若生在城里，怎么会一年到头都过着提心吊胆、灰头土脸的生活?哥儿仨诉完乡下老鼠的种种苦处后，将矛头指向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大黄猫。本来一大家，二十来口，自从它被穷主人收养后，一周之内就吃了我们十几口。说着说着，哥儿仨都说不下去了。 　　“猫?它怎么与我们作对?” 　　“是呀，猫世代与我们鼠类为敌。” 　　城里老鼠沉吟片刻，说：“如此看来，城里与乡下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的主人在公安局工作。他嗜好搓麻将，尤其是在晚上。与他搓麻将的大多是黑道上的人。所以，主人家养的猫主动与我拜了金兰。唉，我的身份不好，那像猫大哥被主人当作儿子一样宠着。” 　　哥儿仨吃惊了：“那猫大哥真的不吃你?” 　　“我们相处三年了。正如猫大哥说的，我都忘记我是猫了。我呢，也忘记自己是一只老鼠了。” 　　瘦弱的老三哀叹：“要是生在城里多好！” 　　老大说：“这么看来，我们鼠类只有在城里才享有动物学家所提出的动物生存权。” 　　老二说：“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要知道，我们一出生就是乡下老鼠。” 　　城里老鼠再次吱吱叽叽地打圈圈，像在说：我肚子饿了! 　　哥儿仨忙止住口。 　　老大试探着说：“真没办法，这里除了稻谷，什么也没有。” 　　城里老鼠生气了：“我们城里老鼠怎么能吃这卑贱的稻谷?” 　　老大一噎，还想解释，老二暗中用前爪碰了它一下，小声顶了一句：“到了这里就跟我们一样了，还摆什么臭谱?” 　　城里老鼠闻言，身子一弓，耸起胡子，学着城里猫大哥的声音喵呜了一声。老二忙带着老三缩回洞里。 　　老大替老二向城里老鼠致歉，末了说：“别跟它一般见识。” 　　城里老鼠说：“在城里，谁跟我过不去，我向猫大哥招呼一声――” 　　“对不起，大黄猫马上就要来视察了。现在是不是到我们家暂避一下?” 　　老大领着它走近洞旁，用前爪作了个请状。 　　城里老鼠耳朵一竖：“这里怎么能住?”“我们城里老鼠住的都是温室。冷热都有空调――” 　　老大有点急了：“大黄猫说来就来。” 　　“你怎么老是拿大黄猫吓唬我?” 　　“可是――” 　　这时，老大听到了大黄猫的脚步声。它忙钻进洞里。见无动静，方露出头：“大黄猫已经来了，请你还是下来避避吧。” 　　城里老鼠冷笑道：“猫，我见得多了。就是你们这些乡下老鼠将我们鼠类的尊严丢尽了!”' 　　不一会儿，大黄猫从窗洞里跳了下来。 　　“你好!我是刚从城里来的!” 　　大黄猫一怔：难怪这只老鼠这么肥？ 　　“我是城里老鼠――” 　　大黄猫未等它说完，猛地往前一扑，将它咬在嘴里。大黄猫津津有味地嚼着，心想：我的职责就是消灭老鼠，管你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