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东欧剧变原因

苏联东欧剧变原因

高放

2012-1-9 15:33:00 来源：《东欧中亚研究》1993年第2期

有人认为苏联东欧剧变证明了不发达国家由于条件落后，犹如基督教所说的原罪，不可能率先实现社会主义，改革不了，必然失败。这是机械论、宿命论的右的观点。有人从“左”的立场看间题，认为苏东的社会主义主要是由于几个领导人背叛、不抓阶级斗争、放弃无产阶级专政、向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对派投降而垮台的，因此要坚持社会主义就要开展反对党内走资派的斗争。这是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了，夸大了个人的作用。必须排除右的和“左”的干扰，从实际出发，深入了解苏东几十年来的发展变化和当今世界的巨大变化，再上升到理论高度，才可能对苏东剧变这样复杂的间题作出透彻的辨析，并且从中吸取深刻‘的经验教训。

苏东剧变的原因有六对十二点，其中各有不同重点。(一)外因与内因，内因为主，(二)远因与近因，近因为主；(三)客观原因与主观原因，主观原因为主，

(四)微观原因与宏观原因，宏观原因为主；(五)下层原因与上层原因，上层原因为主；(六)浅层原因与深层原因，深层原因为主。这十二点中有交叉和重叠，紧密联系夕环环连扣，层层深入。

外因即国际原因，主要是西方推行和平演变战略。西方从50年代起就从武装入侵转而侧重采取和平演变来企图使社会主义国家变质，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和平演变方针取得根本性突破主要是它依靠新科技革命的成就和成果作为物质基础。同时，这一场新科技革命暴露了苏东原有权力过度集中的经济政治文化体制难以调动地方、企业和广大劳动者创造性的弱点，30多年来苏东领导改革不得力，生产力的发展同旧体制的内在矛盾愈益突出，从而引起人民群众的不满。西方趁机以市场经济和多党制作为和平演变攻势的主要武器，从内部挖心才招致

政局动荡。和平演变的外因就是这样通过内部原因而发生作用的。外因是剧变的外部条件，内因是剧变的内在根据。从根本上说，苏东的社会主义是被这一场新科技革命打败的。

远因是在斯大林领导时期形成、巩固下来并推广到东欧各国的一套“左”的理论、政策和体制，长期难以进行重大的改革，难以促进新科技和生产力全方位大发展，这就促使国内和党内右的势力陡长。近因是在国内外各种压力下，苏东党的领导1987年以后从指导思想到路线政策急剧转向右的方面，以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取代科学社会主义，从传统计划经济急于立即转为市场经济，引进西方的议会制和多党制，任凭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对西方过于迁就退让，不断丧失阵地。正是根深蒂固的“左”助长了右，物极必反，右是对“左”长期难以改正的惩罚。“左”是病根、病源，右造成病变、病故，“左”和右都是病毒、病害。先“左”后右，长期“左”后期右，终于在西方和平演变阴风袭击下合葬了社会主义。

客观原因是木发达国家经济、政治、文化条件落后，历史上形成的经济政治文化体制弊病多，积重难返，又面临着世界新科技革命和资本主义包围的外部环境，给社会主义改革造成很不利的客观条件。但是，如果主观领导改革得法，决策正确，着手克服根深蒂固的“左”，同时警惕右，那是可以逐步改变这些不利的客观条件，使社会主义制度逐步自我完善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结合苏联实际，认真坚持并创造性地发展科学社会主义，使生产资料公有制通过租赁制、承包制和股份制等多种形式与劳动者直接相结合，使计划经济逐步转向市场经济，大力发展党内民主和人民民主，恢复马克思恩格斯所主张、列宁所坚持的党代表大会年会制的传统。把党的权力中心从中央政治局转向党代表大会，实行党政分开，废除个人集权制和领导职务终身制，禁止个人崇拜，真正实行社会主义的学术自

由和创作自由，等等。令人痛心的是，这些国家党的主观决策长期“左”后期右，才导致剧变。

在宏观决策上，苏东党长期固守党政不分、以党代政的体制，抑制了人民群众的政治积极性，从1989年起在各种压力下急转弯去搞西方那种平等竞争的多党制，这是大失策。但是如果只限于允许主张社会主义的政党合法登记，还不至于局势急剧恶化。可是竟然给各种主张资本主义甚至主张恢复君主制、实行无政府主义的政党大开绿灯并允许进行反社会主义活动，这种微观决策错误更加速了剧变。在经济宏观决策方面，长期固守计划经济框架，到1989或1990年急转弯去搞私有化的市场经济，苏联党在微观决策上还否决了在5年之内逐步转轨的方案，急于在500天内完成经济转轨，这种从宏观到微观的双重错误决策，一下子把整个国民经济搞乱了，从而加速了剧变。有人认为戈氏是存心开了毒药，有人认为他是好心开了猛药，应该说他是有私心而开了错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总统权位，不惜步步退让。

下层原因是指下层群众，尤其是新成长的两代青年人因“左”的弊病长期难以改正而对社会主义和社会主义改革表示失望，以为社会主义就是权力过度集中的体制，就是以党代政和中央计划经济的模式，根本改革不了。这就给西方施展和平演变的方针以可乘之机，于是倾向多党制和市场经济者愈益增多。下层群众中的这种思想情绪必然反映到上层领导中来。领导层中如果有坚强的马克思主义核心，就应该因势利导，加快改革，大力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抵消西方多党制和市场经济的影响。可惜上层领导中有些人迎合下层群众中的盲目思想情绪，充当这些群众的代言人和代理人，终于酿成局势的剧变。 以上五对十点原因都是显露在表面的种种现象，都属于浅层原因。深层原因是指隐藏在现象深处的本质，而且现象与本质还有不相符的矛盾之处。本质是指

苏东党还未能掌握不发达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的特殊规律。不发达国家的主要特点是封建社会遗产丰厚，资本主义文明成果痔薄。在这类国家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应处理好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关系。这四个主义是反映社会发展的四个阶段，不可轻易随意跳跃。不发达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的特殊规律是要彻底铲除封建主义残余，适当利用资本主义文明成果，不能急于消灭资本主义，先建立初级形式的社会主义，不能急于实现又大又公又高又纯的社会主义，更不能急于实现共产主义。苏东党和国家的领导恰好没有完全消灭封建主义，让封建社会遗毒渗透到社会主义有机体中来，同时急于完全消灭资本主义，急于建立一大二公三高四纯的社会主义，还急于早日过渡到共产主义，犯了历史性的错误而又长期难以自拔。封建社会的自然经济、平均主义、等级制和特权、个人集权制、领导职务终身制、指定接班人制、个人佘拜、思想文化专制主义等都长期渗透到社会主义社会中来，改头换面作为社会主义出现，本质上仍是封建主义旧货。思想文化的专制主义必然加深教条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和后来列宁、斯大林总结苏联实践经验的某些论断当做神圣教条，固守不变。如计划经济、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国家所有制形式、以党代政的体制等等在改革中长期难以改进，致使经济政治难以有生机和活力，难以促进科技和生产力的大发展。封建主义残余影响和教条主义顽固积习相结合，成为“左”的理论观念和路线政策以及僵化体制的社会基础和思想基础，使得根深蒂固的长期的“左”拖瘦、拖弱了社会主义，最后加速急剧向右转，导致右倾在最后时刻葬送了社会主义。苏东社会主义的失败并不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的失败，而是封建主义、教条主义拖了社会主义后腿，害了社会主义。

(责任编辑：简隆德)

[此文系作者在一次会上的发言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