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门派商业模式化

  请注意,这不是穿越剧!

  近日,武当、崆峒、峨眉等各大武林门派的“掌门人”共赴新疆喀拉峻大草原,参加“天山武林大会”。青城派掌门人刘绥滨临行前发了个微博:“我穿汉服,会带明清古剑过去。” 这整个“六大派攻打光明顶”的架势。各派掌门说了,这次武林大会以切磋武艺为主,旨在寻找天山派掌门人。果然大侠风范。

  遗憾的是,这次的武林大会不仅没能掀起江湖的“腥风血雨”,还遭到了许多网友的炮轰――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身着门派“制服”在武林大会上切磋武艺,时不时拿出苹果手机拍照,被调侃是“中老年版cosplay(角色扮演)的武林外传”;以这场武林大会为背景,网络上又掀起新一轮造句风潮,“岳不群已飞身前往”“张无忌正在前往天山的硬座上”“鸠摩智快马加鞭,不日抵达天山!”……

  这完全不是金庸笔下的“华山论剑”,也不是武侠迷心中的“论剑江湖”,这只是一场不那么高明的商业秀。

  中国人素有武侠情怀和江湖情结,是文化使然。从古至今,侠义和演义小说盛行,那是普通人基于现实主义之外的理想化演绎。“天山武林大会”就是利用了国人心中的“武侠情结”,策划的一出秀。

  8月1日,武术爱好者小于展示了他刚买到的武林大会的门票,门票的右边是颇有气势的“英雄帖”三个字,而实际上,这就是一张天山景区的旅游门票。

  看明白了吗?“天山武林大会”实际上就是一种营销手段。其主办方包括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中心、北京大学文化资源研究中心、美国摄影协会。主办方要的不是“武林”或“江湖”,他们要的是人气以及随之而来的旅游商机。不管怎么样,特斯克县草原火了,很多人会记住这个曾经办过“天山武林大会”的小地方。

  一场官方策划秀或者官场文化秀,一乐而已,不要将一次商业活动架构到武林神话破灭的高度。武林门派依然存在,武侠情怀也依然存在,只是现实中的武林不会出现像武侠小说中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侠般飘飘然,现实中的大侠也是要生存的,而参加“天山武林大会”只是他们的一种谋生手段。

  就像每次看《笑傲江湖》总会纠结风清扬住哪吃什么,实际上,从古至今,武林都不是至于云端、不食烟火的,武林也需要生存之道。当然,不少传统门派拥有庞大的产业,就不需要像较“贫寒”的门派一样出来“走穴”赚钱了。

  本期我们就一起来看看武林各大派是怎么谋生的?不是要毁了大家的武林情结,而是各大侠、掌门也该接接地气了。

  很早以前就有作家评论金庸小说,提出过这个问题――各门派靠什么吃饭的?

  首先要知道的是,“武林江湖”并非真实存在,是作家虚构出来的,现在所说的各门各派也是由小说中描述形成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武侠小说中来探究,古代的门派靠什么吃饭?

  香火钱

  像少林派、峨眉派、武当派这样的宗教类的门派,香火钱绝对是一个大头。即便到了现在,一个寺庙每年的香火钱甚至比一个大企业的利润还高,这些香火钱成为这些门派的主要经济来源。而且,像少林、武当这样的传统大门派,或有当时朝廷的支持,武当有“道官编制”,少林有“僧兵编制”,能吃上皇粮。

  学费

  武林各派毕竟还是以练武为主,招生收学费也是一项经济来源。有好多学生家庭背景都不错,家里有钱,每人交个几十几百两,既能壮大门派声威,又能赚钱,这样经营的肯定不少。以后徒弟里面有出息的,还可以增大门派收入。比如说,《笑傲江湖》里的林平之,华山派到了金刀门王家后,林平之的外公王元霸出手豪阔,早就备下每人一份四十两银子的见面礼,由王氏兄弟逐一分派。第二天岳不群等人要走了,王元霸祖孙五人直送到船上,盘缠酒菜,十分丰盛。

  华山派何止林平之一个“富二代”。除了少林、武当这种超大派外,一般门派也能有百来号人。古代物价不高,一户人家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不超过十两。话说王家给的四十两,足够花上好几年了。

  收礼

  接着“小林子”说。《笑傲江湖》原著中,林家福威镖局想要经营四川一带的生意,便得向青城派、峨眉派送礼。两派不肯收,福威镖局也就不敢走这一带的镖。因为各地的名门正派对于当地的黑道有着一定的制衡,而镖局送的礼就成了各门派收入的一部分。除了镖局,还有附近一带城镇乡绅的礼。《笑傲江湖》中,田伯光在长安作案,令狐冲立即说田伯光是要华山派好看。长安城算是受华山派保护的城镇,当地的豪强等会在特定的时节给他们送礼,让他们保一方的平安。

  副业(经商)

  很多人说,看完《武林外传》以后,才知道一些门派还可以经商。除了练武之外,经商也有不少人,这种形式就像现在的实业集团,什么都干,酒店、运输(镖局)、房地产、医药(药丸子、膏药)之类他们都干,这样的门派也不占少数。话说,黄药师就是个大地主,一人占了一整个桃花岛。

  自由职业者

  丐帮是最典型的“自由职业者”,乞丐的收入本身就不低,更何况有净衣派的存在;还有一些是一批独行客集中在一起的帮派,没什么固定的地方,今天在这里劫富济贫下,明天去那里抓个通缉犯领个赏金,要不就是帮士族当当打手、护院、教头。组织比较松散,素质也参差不齐;当然也有一些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打家劫舍的;还有一批可列入“歪门邪道”,比如说日月神教,通过开展传销经营,广收弟子,收取会费……

  民国的武林较之古代更令人神往,处于新旧交替的大背景中,尚存在传统痕迹未完全褪去而新鲜事物在萌发新芽的状态。那些武林宗师在面对强势的西方文化和“洋体育”来袭时,所表现出的武者的气节和对武学传统的坚持,令人钦佩。同时,也使民国武林更具风采。

  而在当时复杂的政治生态中,武林与仕途、习武之人与军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难分难解。

  相应的,当时武林门派的谋生之道也介入黑与白之间。

  自晚清以来,梁启超、孙中山等一批先觉人物一直竭力鼓吹强健国民的身体和精神,梁启超更一再强调人格培养须“知仁勇”三者并举。   那时候的西方人和日本人,大多是看不起中国人的,甚至会称中国人为“东亚病夫”,歧视中国人,认为“中国之历史,不武之历史也,中国之民族,不武之民族也”。

  所以,他们多主张“文明其精神,不可不野蛮其体魄”,并把这看作是“保种族强国家”的一件大事。就这样,在中西文化激烈碰撞的大背景中,武术汲取了政治的元素,重又获得新的地位,成了“国术”。

  民国武林对于武林江湖普遍认同的“九派一帮”已提及很少,更多的是国术馆、武术会等团体的出现。

  国术馆是国民政府组建的,属于中华民国时期的中央行政机构,其经费由“国库”开支。

  而在王家卫电影《一代宗师》中提到的中华武士会则是同盟会的外围团体,是河北沧县武术名家马凤图与形意拳名家叶云表,接受同盟会燕京支部之命,于1910年在天津筹划创建的。在武侠小说作家徐皓峰所写的《武士会》中提到,“以前靠镖局来维持,镖局不存在了,也是需要填补空白。武士会等于拿的是北洋政府的钱,但是北洋政府当时算是心胸宽广,你拿政府的钱,政府不占这个名分,而且在权力上你们自行发展,等于政府扶持民间。”

  也就是说,民国武林相当一部分已经有了正式的“国家编制”,享受“政府拨款”。

  复杂的政治生态造就了武林和仕途、革命的复杂关系。

  据记载,从第一次内战时期开始,习武之人纷纷登上中国历史舞台。

  西北军从冯玉祥以下将领统以武术闻名,其大刀刀法更是在军事史上闻名。出身西北军的佟麟阁、赵登禹、张自忠等知名将领后来在抗战中先后殉国,其中赵登禹籍贯山东菏泽,时任二十九军132师师长,陆军中将衔,少年时即武术精湛。山东军阀中的李景林是武术名家,后任国术馆副馆长。袁世凯嫡系北洋军阀冯国璋、段祺瑞本人即习武,其部属之中以武术见长者更是多不胜数。

  民国武林出大师。

  比如咏春拳叶问,电影《一代宗师》中有一幕,混战时期,叶问一家穷困潦倒,吃口饭都难,后来叶问来到香港开馆授徒,才得以缓解困窘。李小龙就是叶问的传奇弟子。

  还有形意拳尚云祥,年轻时曾为清朝大总管李莲英护院十年,后在其师李存义设在北京的沛城镖局、保定的万通镖局主持镖局。

  武和侠,本来就是中国文化精髓的一部分。中国人没有不知道武术的,男孩子没有不想做英雄的。仗剑走天涯,曾是无数人的梦想,快意恩仇,惩恶扬善,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情怀。而如今的武林更像一个传说,寄托着当下被现实挤压的人们残存的侠情与诗意。

  在印象中,武林侠士背着一把剑闯江湖,从来都不考虑吃穿问题。

  现实中的武林呢?

  武术,本来就是一件需要时间打磨、潜心“把玩”的手工艺品,在无奈进入现代社会后,没有了刀光剑影的实战,没有了生死传承的坚守,宗师们的身影也渐行渐远,即便这样,武林门派依然存在,在地位不再崇高的情况下,生存成了首先问题。

  少林:商业时代仍是武林至尊

  “天山武林大会”中有一位嵩山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释德朝禅师,对此,少林寺外联处主任郑书民则说,“武林大会跟少林寺没有关系,没有派人参加。”而代表少林受邀参加的释德朝禅师所在机构虽然名为少林寺达摩院,但实际上是少林寺达摩武术学院。

  真想非常“傲娇”地说,少林还需要“走穴”吗?

  现在的少林寺已然一座少林商业帝国。1988年1月,少林寺走上了“功夫经济”的道路。成立武僧团培训基地教育集团,目前已有学生上万人,据入学指南显示,最便宜的“普通班”一年费用为8900元人民币,最贵的“少林寺”每年费用高达56800元。外籍学员中,学期1到3年者,每年需8800美元。此外,少林武僧团每年都会在国内外演出。1997年8月,少林寺成立了河南少林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经营少林素饼和少林禅茶,并注册了国内29大类近100个商标,向一些社会企业特许授权使用“少林”商标。随后,少林文化传播公司、食品公司、商标公司相继开张。

  据报道,少林寺已经成为千百年来中国佛教界的第一家公司,注册经营范围包括不动产、实业、建筑运输、教育与印刷等。

  武当:发展晚一些,慢一些

  与少林寺在商业领域的风生水起相比,武当显得有些落寞。

  在武当山,有几百个宫观,每个宫观都有自己的住持。所谓住持也就是管委会主任,下面有分管后勤、接待的副主任,还设有办公室。而今,这些宫观属于武当山道教协会统一管理。

  住持最主要的“创收”在于接待游客。原武当山紫霄宫住持钟云龙,道号清微透露,因为他兼任武当山道教协会执客,所以每天一睁眼就得忙于各种接待。他的服务对象是海外游客和厅级以上领导干部。接待最多的是台湾游客,最多的一年,竟然来了300多个团。“他们喜欢仪式,我们就得搞个仪仗队,把他们从山下接上来,引他们拜神,给他们介绍道教文化。”

  2000年,钟云龙辞职。之后,钟云龙在武当山脚下租了个院子,办起了自己的实业:“三丰会馆”。一来教些养生方法,二来培养武术人才。而今,他的工作场所位于会馆顶层的露台上,和政府机构的办公室并无二致。一进门,一张深褐色办公桌,桌子上还摆着一面小五星红旗,旁边的茶桌上放着茶具和奥利奥等零食。离开了武当的钟云龙更懂得生意之道了。

  8月3日,各大门派掌门、代表、传人现身新疆特克斯县喀拉峻大草原,进行了武术表演。霸道的是,台下观战的门派代表见台上激战正酣,暗自从怀里摸出各自独门“暗器”:iPhone4、三星等,拍照留念,更让网友惊呼“太穿越”。会后,各派“掌门”还合影留念,并友好交换名片,一派祥和之气。

  好吧,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现代化时代、互联网时代,我们要承认并允许武林门派的现代化。

  峨眉:开武校,做表演

  峨眉掌门汪键正在参加“天山武林大会”,汪键还有一个身份――乐山市大佛文武学校董事长。和其他门派一样,开武校是其主要的经营方式。大佛武校现有学生500多人,从小学一年级到中职(武术中等职业教育),跨度很大。   除大佛武校外,峨眉派的另一个实体是峨眉武术文化传播公司。功夫峨眉艺术团就是这个公司在运作。峨眉景区管委会提供剧场,以大佛武校学生为主体,每晚在剧场有一场名为“功夫峨眉”的演出节目。2003年中秋,金庸就曾到峨眉山,观看了一场峨眉艺术团的表演。

  青城:APP,品牌服装

  从赶赴天山前发的微博就能看出,青城派掌门刘绥滨是个时尚的人。

  刘绥滨非常懂得利用与峨眉的争论打响自己的知名度,绝对是个营销好手。

  最初,刘绥滨也是开办武馆授徒,教授青城派的拳术,后来发现,一些中老年人对养生有特殊需要,武馆就变成了养生课。再接着,看着少林的生意越做越大,刘绥滨索性把重心放到了高科技的研发上,准备在少林没有涉及的高科技领域脱颖而出。于是,刘绥滨就推出了两款名为“青城太极站功”和“青城太极动功”的iPhone应用在苹果应用商店上架,售价均为12元。

  除此之外,青城派还创建了青城文化公司,和福建泉州一家公司推出了服装品牌青龙武极。总之就是,能赚钱的,都试试,绝不会错。

  ☆ 其他:拍电影,做生意

  除了这些比较有“亮点”的生存之道,其实还有一些武者,他们真的只是为了生存,他们虽是武者,但更是一个普通人,做着普通人的工作,生活着。

  肖清黄是四川峨眉赵门的代表人物。80年代的电影《少林寺》播出后,深深的影响了肖清黄,第二年他就开始跟着剧组参拍电视剧、电影,《海灯法师》《草蜢英雄》《总统与大侠》等10余部电视剧中都有他演过的角色。后来出于收入考虑,肖清黄也下海做生意。

  还有黄药师的桃花岛,也就是现在浙江的桃花岛,已经发展成了旅游胜地;最近有条新闻说,湖北一男子在陪女友深夜练车时,被人毒镖射中身亡,网友惊讶:这是唐门再现吗。事实上,四川唐门的确有开馆招生。

  >>“天山武林大会”背后的策划者

  真正的活动策划人是来自台湾的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龚鹏程。

  崆峒派第十一代掌门白义海2009年在山东与龚鹏程结识,这一年,由龚鹏程策划的第一届“侠文化节”,邀请了“七大门派”掌门人,白义海便是其中之一。

  多年来,“侠文化节”参与的门派从7个增加到11个。而大部分门派都是主动“寻访”来的。“他们以前不懂得去推广自己嘛,”龚鹏程说,“上场就穿一件短袖衬衫,跟小公务员、工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掌门人有了各自的服装:佛教徒穿上袈裟,道教徒穿上道袍,没有宗教信仰或者武术来源地信仰混杂的就自己设计。

  急于发展旅游的特克斯县找到了龚鹏程,希望他能够为特克斯的发展出谋划策。

  特克斯县给龚鹏程办活动的预算是100万,包括访人士的交通、住宿、饮食费用,场地则使用了县四套班子的办公会议室。按照李青梅的说法,这是“花小钱办大事。”

  与学者不同,这些经常出席商业活动的掌门人是有出场费的。“也就是几千块钱”,青城派掌门人刘绥滨说。平时,他的出场身价一般是以万元为单位。

  “既然是龚老师的邀请,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过来。”白义海说。

  >>大侠早已远去,武者生存不易――记一个武者的非正常生活

  武侠小说将武侠的世界描述的太过美好,导致大家总以为,武林就该如此,飘飘然,不食人间烟火;也总以为,大侠还是如杨过、令狐冲般让人神往。而现实中,大侠早已远去,就连武者都生存艰难。

  “初中毕业后,我突然发现自己除了练功之外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回忆当时情景,周亮有点尴尬:“每天一早起来给水缸挑满水、吃饭、下地干活。做好一切就发疯练武,这样心理压力就缓解一些。” 痴迷武术的周亮说。现代社会,很少有人能全心练武。

  在很多人眼中,那些练武的人似乎很荒唐。尤其是并不属于哪个武林门派,只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人。

  为了练功,周亮整宿地到树林里站蹲,下河里打桩,村里人看见了直摇头:“不学无术,神经病了吧!”听说别人可以徒手击毙公牛,周亮也想练练。但家里没有牛,他就把家里惟一的一头驴拉到空地里练,时不时地把驴摔得直叫唤,别人拉也不敢拉劝也劝不应。还有一次,周亮和一个伙伴拿了兵器,一大早就去野地练功。半路遇上一位骑着自行车去卖西瓜的,他远远看见前头两个拿刀拿枪的家伙,以为是打劫的,吓得立马从车上跳下来,结结巴巴地问:“大……大哥……要吃西瓜不?”周亮说:“不用了,你过去吧。”那人战战兢兢地推车过去后还不放心,回过头来说:“要不,我给你们撂俩?”说罢真的扔下两个西瓜后才骑车飞奔而去,周亮又成了“劫匪”!那时周亮成了人们眼中的异类,“大家见面就叫我‘武呆子’……”

  如今,周亮现在在北京开了自己的武馆,还是四川女子特警队名誉教练,中国保健协会养生专业委员。他被称为“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奇人”,却也是“沉迷与武侠小说中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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