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飘飘20**年第1期

  一   榴莲臭中混甜,被誉为“水果之王”,由于其气味特异,捧场客爱其韵味独特,厌恶者却远闻其味而避之。郁达夫在《南洋游记》中写道“榴莲有如臭乳酪与洋葱混合的臭气,又有类似松节油的香味,真是又臭又香又好吃”。   在印尼去苏北先达有一项必须参与的节目,那就是吃先达的榴莲。每次望着有着锋利大刺尖硬外壳的果实,让人想起古人用的狼牙棒,再刨开外壳一股混甜的气味飘之而来,当你把手中的果肉送入口中马上有种绵粘滑润的感觉,这时味蕾反映到大脑的中枢神经,她太香太可口了。手捧着榴莲的果肉,真是好甜的尤物,虽然她有锋利大刺尖硬外壳,有如臭乳酪与洋葱混合的臭气,可当你用双唇亲吻她,把她细品再慢慢吞下她时,你就知道了人生幸福所在。   吃榴莲如爱一个女人,如果她像榴莲外壳又有榴莲混甜的气味,但吃起来又别有风味,这种女人值得爱吗?那结局还是:捧场客爱其韵味独特,厌恶者却远闻其味而避之。其实我相信爱吃榴莲的还是大多数。《呼啸山庄》里,凯瑟琳有一段经典的台词:“如果世界毁灭了,而他还在,我就有勇气会继续活下去,如果他不在了,即使世界还在,那么这片苍穹于我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空虚,我也不会再存活下去了。我知道我对林顿的爱,如春天的叶子,会随时令的变化而变化,而希斯克里夫是我脚底的石头,欢乐的清泉虽然不多,但不可缺少……”真是如榴莲的女人。吃榴莲如爱的“毒咒”,爱是“永远的幸福”,是人类存在的唯一依据―――有爱就有天堂。   陈果的《榴裢飘飘》结尾阿燕和她的离婚丈夫说要唱发自内心的歌,于是不管众人,自顾自地唱了:“结婚了吧,傻毙了吧,以后要赚钱就两个人花。离婚了吧,傻毙了吧,以后要打炮就买单了吧。”。戏谑的歌声、不同的心态、别样的滋味就融化在呼啸而过的火车的狂歌声中,阿芬的榴裢又送来了有如臭乳酪与洋葱混合的臭气。      二   “再会吧,南洋!你海波绿、海云长,你是我们第二的故乡。”55年前父亲唱着聂耳的《告别南洋》离开了先达、离开了棉兰、离开了苏门答腊。55年后我寻根来到了棉兰、来到了先达。   雅加达是印度尼西亚的政治经济中心,棉兰则理所当然的是苏门答腊的政治经济中心。棉兰的市中心和雅加达的一样不过是S码的,两处大型购物中心分别是SOGO与Carrefour,新的大型综合购物中心也正在建设中,使棉兰成为可以媲美东南亚其他地区的区域级购物中心,现在先达人到棉兰首先就要去SOGO,不过商品不如北京的SOGO丰富。荷兰殖民时期的建筑在棉兰保存的比较完好,在这里可以看到殖民者是如何在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种植烟草掠夺财富而去积累他们的资本。在棉兰的市中心我站在过去日本鬼子特高科的旧址前默默为“9•20”的英雄前辈祈祷,为父亲的勇敢而自豪。   每天早上,我们的早餐桌椅在夹杂着棉兰国语与印度尼西亚语的一片谈天说地声中剧烈的摇晃着,好让我多回味几次棉兰典型的炒�条配咖啡早餐,直到所有人出了店面在空旷的地方继续议论,沉重的眩晕就会断续来袭。想起从雅加达坐飞机到棉兰,由于有去年9月的棉兰空难我是提心吊胆,我后来和朋友调侃:在印尼上印尼国内航班的飞机要爬铁架子;印尼的机场连汽车登机梯都没有,电机座椅的螺丝钉都是锈的,难怪在我们去印尼之前曾有印尼的亲戚告诫我们不要坐印尼航空公司的飞机。空气污浊、交通紊乱、公共设施缺乏、失业与暴力问题严重、停水停电淹水等问题,棉兰似乎比雅加达好一些。在印尼使我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无法上网,其痛苦不亚于戒毒品,由于亲戚家年轻人少,没有人上网,我尝试用我自己的手提电脑连接互联网,其网速慢的几乎不动,无奈只好放弃,没想到印尼离网络社会还有距离。事情还不止于此,在雅加达我只有跑到SOGO等大型商场才能买到IP电话卡,在棉兰和先达你想买IP卡打IP没门,无法上网、没有IP,我想也好反正是归隐“kampong,”(乡村),当一次和尚了。   在印尼买东西对我来讲比较繁(烦),每次买东西都要耐心的数零,随便买什么东西都是上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难怪先达人算钱是吃“炒�条”他们计算的方式是“条”。从中也折射出印尼人懒得可爱,他们不管货币如何贬值、如何通货膨胀,我只需在印尼盾后面不断加零就可以了,钞票好印改革货币怪麻烦的,当时40年代末的民国政府怎么没想到这一着,让人扛着一麻袋的钱去买米,在印尼也许用几百万“条”去买汽车,提个公文箱装就可以了吧,面值最小的纸币都1000盾(合人民币不到1元)。   在棉兰的华人和其他族群的印尼人都很友好的生活着,这里看不到雅加达的重重铁门、路障。一次和亲戚去棉兰的一家海鲜酒楼吃饭,餐厅的经理是华人老板聘的印尼人,当他听说我们是北京来的马上到我们这里坐下聊天,很奇怪他说的印尼话我能听懂一部分,也许他的语言中夹杂了先达国语,更没想到的是他对五六十年代的事情了如指掌,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苏加诺、艾地他都能一一说出,当我问他怎么知道他们的,他只是淡淡一笑说:“我曾经是印尼共”,70多岁的印尼老人,在他的脸上我读不到更多的东西,但他对我们是友好的,离开餐厅时他和餐厅的印尼服务员一直送我们到门外道别,随着汽车的远去,我看到这位印尼老人还在餐厅门前目送我们远去,不知道他此时是何种心情。   “HI!先达,我来了!”到了先达我的出生地,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难以控制,渐渐进入先达市区我沉默了,这就是我留有模糊印象的先达?我祖辈的家在哪里?过去记忆中的一切在哪里?老照片中的景色又在哪里……      三   “Good Morning Siantar!”阴霾的气侯飘着绵绵细雨,Sutomo街匆匆行过赶早市的人群,我隔着玻璃窗慢慢品味着又苦又浓的先达咖啡。也许将历史和今天当成上等的咖啡,把思考当成滚烫的开水,煮成浓烈的苦咖啡,或许也就能懂得许多人生的哲理,如王家卫在《花样年华》中所述: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不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隔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先达咖啡的香味令人尝过再回味,如女人香叫人难忘其味;有人说咖啡苦不值得回味,如女人毒爱过不知心碎;先达虽然缺美酒无风花雪月,但咖啡和美女(多巴湖的神女)赛香水永远令人回味。   离开棉兰我们沿着西进的公路向着马达高原飞驰,公路两边一片片橡胶园、棕榈树林在车旁闪过,植物所带来的清新空气如Siantar咖啡饮之让人陶醉;晨露盈盈,鲜花摇曳,憧憬生命,依然绚丽。天空被风擦拭得湛蓝,蓝得象海一样;云是自由的女神,远处的群山在向女神频频挥手,相望、相识、相思、相偎,天边飘着自由的白云,朝阳的光辉洒向群山,山对云说:你不要走,漫长的夜太孤独。云说:我愿化作雨露,洒向青山;天上的吴刚和嫦娥叹息:如果我是山与云就不会留下孤独与哀伤。   从雅加达、棉兰我们一直西进就要到达先达了。先达你养育了许许多多优秀的儿女,他们有离开打天下的、有扎根奋斗的,人的一生经历太多曲折,努力奋斗、期待未来都是为生活。在印度尼西亚我见到了几代的先达人,无论是白发苍苍的长辈,还是事业有成的同辈,他们不管经历了怎样的巨变,都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山与云一样,日出日落雨露永远洒向青山。   儿时我们时时听老人讲过去的故事,18世纪那是一个遥远的年代,曾祖父因为家境贫寒离开了自己的故乡―――福建安溪金谷东阳后寮厝,步行两天两夜到厦门乘木帆船渡洋来到先达,在橡胶园、棕榈树林、咖啡园为殖民者而流血流汗,当他淘到第一桶金后马上在先达置下自己的产业经营生意,此时他是多么的想念家乡、亲人,他回去了,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故乡的山还是那样的青、故乡的水还是那样的绿。

  他再回印度尼西亚的时候带回了我的曾祖母,当木帆船靠岸下船时窄窄的跳板令曾祖父为难了,旧时代封建礼教的束缚让曾祖父急得额头冒汗,怎么办曾祖母是三寸金莲啊,曾祖母知道曾祖父的心,她跪下了,她跪着从跳板上一点一点的往岸上挪,时间似乎停顿,嘈杂的码头此时只有海水拍打礁石的海涛声,码头上的人们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印尼人都默默的注视这一幕,曾祖父的眼睛湿了,他冲上去把快爬到岸边的曾祖母抱上了码头,曾祖母扶在他的肩上擦着眼角的泪花轻声述说:我是雨露,永远伴着青山。   印度尼西亚是闽南人移居历史最早、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   宋代,闽南人就已经到苏门答腊经商、居留。明代,前往印度尼西亚群岛谋生的闽南人大量增加,印度尼西亚各地都有华人聚居的村社。清朝,闽南人移居印度尼西亚持续不断,形成高潮,至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全印度尼西亚有华侨人口近54万人,主要分布在爪哇、马都拉和苏门答腊。1930年印度尼西亚华侨人数增加到将近120万人,其中闽南籍为55.5万人,几占一半。   沿着橡胶、棕榈古道我们到达苏北重镇先达。先达就像一层又一层的釉彩,它由马答人、穆斯林、华族等多个民族构成,东、西方文化各种宗教艺术在此融汇,各民族人民在此繁衍生息;“先达国语”更融汇了印尼语、马答语、闽南话、客家话、广东话,据说“先达国语”的由来是在一个久远的年代,先达华人为了孩子学习国语请了一个广西籍的国语教师,没想到老先生教授的不是普通话而是广西话,随着光阴流逝老先生的国语渐渐的就演变成今天的“先达国语”,如有机会我们不妨到柳州试试用“先达国语”和当地人交流也许不会有太多障碍,“先达国语”体现多元文化蕴结与深沉的历史积淀;先达最外层的釉彩虽然信仰唯一真主,但里层仍夹有各种印度教和佛教的元素,其中最根本的素胚,则是岛屿精神化成的一万七千个挂在赤道上的完美与自足。   SUTOMO街、MERDEEKA(榴莲)街穿过先达市并排而过。   闽南商业建筑的艺术理念,经过几代华族的努力定格凝固在异国高原小城,它不是红墙汉瓦的形式,而更接近包豪斯的“简约”设计,整齐的线条加上实用;先达的老街经过百年的洗礼她依然充满活力,任何风雨的摧残都没有使她瘫塌,她见证了这里的历史,一代又一代的先达人从这里走过,我拿着儿时和姑姑全家在祖屋拍的照片努力寻找过去的回忆,LET•JEND(上海)街、俯瞰十字路口的老屋还在默默的注视着这里的一切,我站在街的对面仿佛又闻到先达米糕的香气,恍惚中我看到一个孩子从老屋中跑出,这时一辆飞奔的马车向着孩子压过来,赶车的“马答”族老人拉着缰绳不知所措,没想到这匹老马前蹄支地迅速停了下来,孩子站在马肚下一动不动,“马答”族老人从马肚下抱出孩子交给惊呆的母亲,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孩子好命。我从回忆惊醒―――这孩子就是我。祖屋没有变,门窗都紧闭着,只有我们住的房子的窗户微微开着一条小缝,它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我努力寻找过去的一切,但都令我惘然,真是:人成客,今非昨。也许曾祖父把房子安在十字路口就预示着后人会从这里各奔东西。   沿着SUTOMO街我找到姑丈“日里”书店的旧址,虽然地处SUTOMO街最繁华地段,不知何故旧址绿漆大门紧闭,50年过去这里再也看不到书架上卖唐诗、宋词、三国、水浒,留下的只有对过去的追忆。先达“日里”影院已经是老一代人的记忆,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飘》向《永不回流的河》(玛丽莲•梦露主演的电影);在“日里”影院旧址我手中拿着1946年5月巴人(王任叔)在“日里”影院作国际时局报告,父亲为他翻译印尼文演讲的照片,照片如电影般一格一格在我脑海中闪回;有人评价过经历那个年代风雨洗礼的人:其内心世界何其丰湛,洞察现世的视角何其敏锐,他们纯真、虔诚不渝的追求伟大的理想,在那个火热的年代,留下了他们的青春与热血,激情与浪漫。那个年代之深厚、纯朴的友谊,人类纯真、共通的情感陪伴他们终其一生。在先达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让这种深藏于内心的怀旧和眷恋予以蓝色的回忆吧!(也许是现在居住在先达的先达人不太愿意提起过去吧)我记起过去听过的美国老歌星鲍勃.迪兰(Bob Dylan)唱过一首歌《答案在风中飘Blowing In The Wind))歌词大意是: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称作一个人?一个人要抬几次头才能看到天空?一个人要长几只耳才能听到人们的呼声?答案随风而去。   SUTOMO街、MERDEEKA(榴莲)街上跑着许多老爷摩托车(BSA德国造),这些拉客的摩托车车龄究竟跑了多少年我没有考证,它是先达独有的一道风景线,它所排出的废气和噪声再加上大量柴油车的尾气,使先达的空气很浑浊、噪声刺耳膜。先达人活得很潇洒,懂得怎样生活、知道如何闹中取静,他们有个组织叫“太极会”。四川青城山的道观中有无数楹联,其中传诵最广的恐怕要数这一首了:“事在人为,莫道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造境”者“我心”也,这也就是先达“太极会”超脱世俗的境界,他们每天早上天未亮就聚居在原中华学校操场练“太极”,而后在学校对面餐厅喝早茶聊家常,民风淳厚、和谐相处,先达人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那份古朴的街邻情谊,更是蕴含着一种浓浓的人间温情,这也是古老淳厚的中华美德。   离开先达如果问我还会不会再来,答案是肯定的,她也是我的故乡,我会再次踏上你的土地,为你祝福。先达观音寺传出温柔、轻声的颂经,似一曲流淌着的旋律,悠远、缠绵、深情,强烈拨动着灵魂;似一首澎湃的诗篇,吟诵着古老的柔情,热烈、温馨;俯视红尘,看够了争名逐利的熙攘人间,缠绵心丝只在纯净的天空织着绚烂的梦锦。   【责任编辑泓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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