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腔京韵与陕腔京韵

  【摘要】叶广芩使用的京味语言,采用满族上层旗人的标志性语言“京白”写京事,她本身是生活在大宅门王府中的格格,作品中自然流露出一曲以“真实”为底色的贵族挽歌。她正是将这种洗尽铅华的落寞婉伤用流水般忧伤的散文笔触婉婉道来,无疑开拓了“京味”的另一种味道。对于陕西,从插队的被迫到挂职的主动,从绝望失落到坦然平静的境况与内心变化,从语言上她虽对方言有一定的认识,但在文本中仍然坚持使用京白的叙述语言诉说陕西事。   【关键词】京白;满语;京腔;陕腔   京白语言不仅是构成文本中“京味”的一个物质载体,也成为包括叶广芩在内的满族人身份、性格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谁翻乐府凄凉曲》中借瓜尔佳母亲介绍了上层旗人使用的“京白”语言,言说方式更是旗人内部身份地位的象征。大宅门家的孩子平时说的都是“官话”,康熙年间皇上要求所有的官员必须说官话,宗室子弟也要讲官话。她所用的北京语言不同于一般的“贫北京”、“油北京”,是带着京腔京韵老北京话,从语言上也表现出她独特性的一面来。看一个人家儿有没有身份,从说话就能听出来。   一、满语与北京方言   清王朝的鼎盛时,曾将“国语骑射”作为一项基本国策推行满语。在满汉杂居,文化交流等因素影响下,满语的优势逐渐衰落,辛亥革命以后,满文基本停止使用,也就成了死文字。叶氏笔下的大宅门中仍有一位与世隔绝却对满文饱含深情的亲人。《瘦尽灯花又一宵》中舅姨太太写得一手漂亮的满文,但这种满文在小格格笔下成了“鬼画符”,满文如同这个大宅门一样封闭、压抑。尽管满文不再通行使用,但也有相当的满文词汇进入北京方言中。如:萨其马,满文原意为“狗奶子糖蘸”;小格格说舅太太赏的萨其马因为搁置太久而有一股“哈喇味儿”。哈喇,来源于满语,意为“刺鼻”,今意为食用油变质,饽饽是满族人对点心的称呼。此外还有父亲要我在颐和园中寻找的“哈拉闷”也是满语中对水怪的指称。   满文对汉文影响还表现在满人在学习汉文时,从音调的模仿到自觉创作过程中对汉文的语音语调的改变,也由此形成人们认为在老一代北京人中只有满人的北京话说的最地道、最悦耳。老舍甚至在《正红旗下》说福海二哥地道的北京方言,甚至给人感觉他是这种高贵语言的创作者。北京方言将满族人的敬老的礼数通过敬称“您”表现出来了,晚辈在对长辈讲话时不能称“你”而要用“您”。表示第三人称时,用“�”而不是“他”。“您”和“你”之差不仅是礼仪规矩,更体现了人情的冷暖。如《梦也何曾到谢桥》中六哥顺针的儿子把旗袍送过来时说,“你这件旗袍让我们家老爷子费的工夫忒大了,真不明白你是用什么招数打动他的。”“我”注意到这位晚辈言语中用的是“你”而不是“您”,从语言上直接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是著名设计师对“我”这种平民百姓的屈尊纡贵的居高临下,是俯视的姿态和彼此间淡漠的距离。   北京话的另一个突出特征:儿化韵。带有轻扬语调的儿化音,不仅听来悦耳动听,表现了京旗人性情散淡,其特有的调侃、玩味的心态。如《谁翻乐符凄凉曲》中将宋太太称作是“粗娘们儿”、“傻娘们儿”指从身份上对宋太太的贬低。其他的比如“唱曲儿”、“听这段唱儿”、“好好儿听戏”、“今儿个”、“使小性儿”、“派儿”、“哥儿几个”、“名角儿”等等儿化音的词语俯拾皆是。   另外,文中舅爷说“宋家公子是新派人物,所以咱们也不能显得太陈旧、太中国了,得让人家看看,我们金家的老爷子叶氏留洋回来的先辈,在观念和做派上一点儿也不落后。”舅爷话中“咱们”与“我们”,不是避免重复,而是按照北京土语习惯进行区分,“咱们”指包含说话者在内,用“我们”时则不包括。第一人称复数的包含式与排除式的区别也表现了京味语言的独特性。   清末的稗史中有记载说旗人贵族落魄到操“贱业”仍以语言作为教养的证明,“玩语言”成为一种最经济、最不破费的艺术活动,才能是他们唯一不能被剥夺的财产,旗人对语言这种“把玩”的态度实际上也是对生活艺术化的一种无奈选择,他们生活的祖先从东北长途跋涉征战进入京师,建立统一的帝国,他们的民族从一个没有语音、语言的少数民族一跃成为北京话“京腔”的创作者,昔日的辉煌随着宣统帝退位而隐没于昨天,京腔京韵的形成因而也是以一代贵族的没落为代价换来的文化创造。   二、京韵与陕西叙事   贾平凹在散文《西安这座城》中称陕西地域方言土话却是文言中的雅词演化而来的。只言片语中西安表现的是这座城市的悠久的城市历史,帝王之都的风貌随语言文化早已成为西安人的一种潜意识,借语言这种外在的形式加以表现。在文本中提到陕西方言时,叶氏常会像个本地人一样,跳出文本用京白语言注解方言土语。   在《没有日记的罗敷河》中叶广芩有过一段为关中老乡送葬的经历。她对当地人称呼她做“鬼子”非常不解,甚至有些反感。但在若干年后在报社采访唢呐民间艺术时才了解到当地百姓将吹鼓手俗称做“龟兹”,“龟兹”指古时西域天山南麓一个擅长音乐的城国,自汉朝丝绸之路以来,龟兹乐一度成为乐曲的代称。在元稹《长庆集》中便有“逡巡大遍凉州彻,色色龟兹轰渌续。”当地老百姓成我做“女龟兹”,追溯历史,其实是雅的不能再雅的称呼了。   《盗御马》中就显得颇为自信的介绍着陕西的方言,如“髯面”是指陕西方言中不带汤的干面条。又如村民将五狈的聪明称作是“揣着一肚子哈(坏)水水的碎song”陕西话说“碎”就是“小”的意思,“song”指男性精液,用普通话翻译就是“小精子”。用纯正的京白翻译地道的陕西方言土语成为叶广芩作品语言的重要特点。   在直接以陕南青木川县为题材的小说《青木川》中,陕西事中娓娓道来的确实京味十足的京白语言。其中介绍魏辅堂宅院“斗南山庄”时,说名字“斗南”在当地老百姓看来,不知“斗”不知是打斗的“斗”还是装粮食的“斗”,大家不叫它“斗南山庄”,只叫“花房子”。而取名“斗南山庄”,袭的是“北斗以南,一人而已”的典故。这个小细节,同时表现了陕西农民的朴实与关中文化典雅质朴,不显山不露水。就地理位置而言,青木川位于陕、川、甘三省的交界地区,因为在风俗习惯和语言上也就具有“风习兼南北,语言杂秦蜀”,但叶氏在语言上并未刻意模仿当地方言,仍旧选择她最擅长的京白语言叙说故事,“先人们留下的气息还没有散尽,时或在墙根砖缝、影壁背后传递出一声惊恐的呐喊,几句模糊的话语,不是刻意的存留,是无意的丢失,祖先还没有走远。”如若跳出故事发生的场所青木川,这段从容、优雅的抒情文字似乎并未距离叶家大宅门多远,但着实是叶氏对青木川的情感抒发。京白的语言也成全了作者以外地人观望的视角进行全面的陕西地域文化描述视角。这是她的独特之处,北京与陕西,少有作家能将这两块存在巨大差异的地域,同时融入浓厚的感情展现在文本中,无论是京腔京韵还是陕腔京韵,其内在深刻的都是对于人性的深层次思考。   【参考文献】   [1]赵园.北京:城与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关继新.满族与“京腔京韵”[J].中国文化研究2008 年春之卷.   [3]郑笑来.论叶广芩“家族小说”《采桑子》的散文特质[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3(6).   作者简介:康文�(1989―),女,汉族,山东济南人,聊城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史;   作者简介:马韬(1988―),男,汉族,山东青岛人,聊城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语言与文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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