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哥和余叔叔

  我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杨哥,是典型的80后。也许是因为长相上的小小优势吧,杨哥特别自恋,封自己为“重庆第一帅”,还经常在课堂上指着某明星的照片说是粉丝给自己照的。仗着自己是我们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经常在课上用手抚一下头发,然后毫无顾忌地做出一脸自我陶醉的样子。还说自己有一次去理发,帅得没有人敢给他洗头。

  于是,每次路过女生寝室前面贴着的标语“自爱,但不自恋”时,我总要多看两眼,然后摇摇头,心想杨哥的自恋真是无可救药。

  可能年轻也是一种优势吧,杨哥有“人不轻狂枉少年”的执着和勇气。初一上学期,他经常走到讲台上,振臂高呼:

  “我要做重庆最好的数学老师!成为一面旗帜!”

  “我要让我们班成为成绩最好的一个班!”

  “我要不懈努力,去‘百家讲坛’!”

  那时候,我们都很认真地看杨哥做完这些动作,心里没有一丝轻蔑。杨哥的豪言壮语让我们感受到梦想最真实最原始的模样,不过,每当我们在心里表示默默支持的时候,杨哥最后总是贼兮兮来一句:“快找我签名吧!晚了就没有机会了!”这换来我们长时间的无语。

  杨哥很喜欢唱歌,大都是周杰伦的歌。有一次课堂上他拿着周杰伦的照片跟我们说:“这是我去年开演唱会时歌迷给我照的,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李逸飞用四川话问道:“你的演唱会票多少钱一张呀?”

  杨哥露齿一笑:“听说快炒到2元了!”

  我们面面相觑,然后放声大笑。

  这时听见李逸飞郁闷的声音,“老师,你牙齿不白就不要露嘛!”

  杨哥也会用同学的名字讲故事,超级好笑的那种。有一次他讲:“因为最近我的数学教学成绩还不错,有一天我被一个天使请到了上帝面前,上帝很慈祥地说他可以实现我一个心愿。我想,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于是我要世界和平。谁知道上帝说这个太难了,于是我又想,我是个爱学生的人,我要让陈浩然变得帅一点,可上帝拿出陈浩然的照片一看,说:‘算了,咱们还是讨论世界和平的事情吧!’我很气愤,说:‘你是上帝,怎么什么都不行?’上帝又拿出照片看了看,还是不行,正准备扔掉,我忙说:‘不要扔,不要,可以带在身上避邪!’”

  我们都不怀好意地盯着陈浩然,虽然杨哥并无恶意,但我们还是笑得前仰后翻。

  “好了,”杨哥突然话锋一转,“已知天地相距30万千米,天使的速度是200千米每时,我自己的是100千米,而中间有场大风耽误了3个小时,现在算算总时间吧!”

  这算什么?我们都准备听故事了,结果还要做数学题!杨哥呀!

  当然有时候为了打击打击杨哥过度膨胀的自信心,我们也会捉弄他。有一次半期考试过后,学校叫我们评价老师。结果那天他一脸愤怒地冲进教室质问我们:“什么?你们竟然说体育老师是年级最帅的老师?”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那当然!汪老师最帅了。”

  虽然杨哥表面很生气,但是我想他一定在心里偷笑,知道我们只是想捉弄他。

  这是初一杨哥笑着陪我们走过的日子。他和我们一起把青春折叠成原始荒诞的模样,一起把师生间严肃拘谨的“瓶子”打翻,一起用欢乐用笑声填满这段波澜不惊的时光。

  

  初二开学那天我们万分期待新来的语文老师。不久主角登场,原来他三十来岁,一米六几,中等身材,大鹅蛋脸,给人的感觉是敦实而可爱。

  余叔叔,真的很可爱!

  比如说吧,期末考试以前,他会信誓旦旦地向我们保证语文只要考上了120分,就一定没有假期作业。那神情之真诚!但我们都不相信,因为就算考得再好,语文作业绝对少不了读后感。于是我们都抗议。

  余叔叔眨了眨眼睛,把手一扬,似乎下定了决心:“那行,如果你们这次考得很好。我就去和你们班主任商量。”

  结果呢?我们班语文上120的不在少数,但作业还是一大堆!杨哥还有板有眼地解释:“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三篇读后感,还有预习和背诵等作业,很少的。”

  我们都很惊讶:“余叔叔没来找你拼命?”

  “拼命?”杨哥饶有兴趣地说,“他根本没来找过我!”

  真叫人哭笑不得。

  有一次上课,余叔叔拿了一瓶酸奶放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说:“同学们注意,配料里有阿斯巴甜的酸奶都不能喝!”

  刚开始大家不以为然,结果第二天,余叔叔更加一本正经地教育我们:“同学们,现在豆皮不能吃,黄花吃的时候要抽芯。还有,有些米饭也有问题!”

  有同学嚷嚷道:“那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吃?”

  “还有肉类,牛肉要少吃!”

  我忍不住别过脸去对同桌说:“你说,余叔叔是不是家庭妇男呀?”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专门去了余叔叔的博客。结果发现出现“柴米油盐”的频率相当高!当我把这些告诉同桌的时候,她竟然对我说:“你怎么不觉得,余叔叔说这些很可爱吗?”

  余叔叔是大才子,常随口说出些诗句和历史典故。他个人尤其喜欢苏轼和鲁迅。搞得我们班对这两个文学家也了解不少。

  有一次外班同学问我们:“鲁迅的兄弟是谁?”

  “周建人呗!”

  “苏轼的‘乌台诗案’是怎么回事呀?”

  “看看《苏东坡突围》就知道了,余叔叔给我们念过的!”

  有时候我们在书店里闲逛,不经意看见几本教辅书上有余叔叔的大名,惊讶之余细想,却又在意料之中。俗话说得好,乌龟有肉在肚子里!哪像某个自恋的人,呵呵!

  不过,就在我们越来越发现余叔叔的好处时,杨哥却开始沉默了。用开玩笑的话说就是:杨哥开始他80后的忧伤了。我想,一定是他觉得初二不能嘻嘻哈哈,要好好学习了。

  我最忘不了那次月考我们考差了,他和我们说的话――

  “你们都知道,这次考试数学考得很差,比上次退步了很多!杨老师知道,杨老师教得不好,很多家长说杨老师嬉皮笑脸的,把你们带坏了。杨老师有一个梦想,就是教出重庆初中最好的一个班!杨老师知道自己年轻,没什么经验。但杨老师真的很努力,也很欣赏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很聪明,骄傲而倔强。杨老师以前不知道要好好学习,到了高二才开始努力。你们千万要抓紧时间啊!青春那么短!杨老师还有几年就到而立之年了,初一时的梦想真的是很遥远了。时间过得那么快,我们学习的内容似乎只有考试了。但是,无论如何,千万别放弃自己的梦想,永远做一个思想上的强者!还有,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杨老师,杨老师永远看好和支持你们!”

  这番肺腑之言,让我们感慨万千,这才逐渐明白杨哥,感到肩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期末考试前一天,杨哥来到教室。他轻轻哼起周杰伦的《青花瓷》,在黑板上写下“我思故我在”五个大字。后来余叔叔也来到教室,他说:“初二是精力旺盛的一年,希望你们在这次重要的考试中也‘旺盛’一下,考好!考好了,我请你们吃棒棒糖!”

  我望着他,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我感到我们在完成一个承诺,既是对杨哥的,对余叔叔的,也是对自己的。加油!

  

  发稿/田俊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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