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夜色的诗

  三分夜色,原名赵菊,1981年生于广西玉林。作品见于《北京文学》、《人民文学》、《诗歌月刊》、《伊人文学》《山东青年报》等处,现在北京一杂志社任职编辑。      当你说出纯洁这个词   ――写给TL      当你说出纯洁   这个词。我突然按奈不住,流下眼泪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我   荷花般的身世。藏在每一棵树里   这是我的誓言:化身为鸟   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找不到      可你还是说出了纯洁   这个词。就等于你发现了我   不在树林子里,我已搬迁到精美的盘中   成为每一颗成熟的果子   被人一次又一次清洗,垂涎   而只有你懂得如何打开   我的内心,我的身世   你说每一瓣都洁白如云。你愿意行走在冷言的刀口上   无所畏惧。与我的兄弟姐妹多么相似呀   我几乎就要认定你是我其中的一个哥哥   或父辈。像他们曾经的生活   你说你想起小时候   拿筷子的男孩坐在朝阳前   早晨干净得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其实这些被你说出或者尚含在肚子里的话   我在未见你以前就开始懂得了      巨大的,空      你知道的,我所说的空   它无比巨大,比一万块巨石的力量都大   海水填不平它,白昼和黑夜更算不了什么   我的各种病痛在它里面   根本不及一提。   我的手脚眼目,各种肢体   并依然活跃着的大脑   也并不能体现我仍然活着。   这空,这巨大的,无以言状的   空。   它吞噬了我现有的一切   包括,我此刻极尽努力却不能言明的这些   密密麻麻的,恐惧。      陌生的时光    ――当陌生的时光遇到病痛。      它们到来的时候,人们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得像一种陌生的语言,   被挡在两张开启的嘴巴之间,   而它们不是乘坐飞机来的,   它们是烟飞灰灭后重土再来。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会来?   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陌生的时光,和陌生的藤椅,   无法用言语交谈。   我只能在病人用过的房间里等你。      安静地。餐桌上病人用过的残留的食物   它们也安静下来了。   如果有细致的工具,我想给它们动个手术   “安和静”本来是更细致的水分子。   它们活跃在医院的每个房间里   只有花瓶里的花朵,它们看见它   就快乐和活跃起来。      女树妖的婚姻及一生   ――我想找到可以让我自由的王国。      我,一个食古不化的,你的   遗孀。半个世纪以后   终于找到了这片可栖身之地   这里是十八世纪的柏树林   树都已成妖      这个隐秘的世界,繁华且纯净   每棵树被注定拥有美好的一生   注定被拥有一生中惟一的居所   我和一棵年轻的树妖   我们打算春天的时候结婚      可以想象,如果我成为了一棵美丽的女树妖   就能拥有这个国度合法的身份   拥有自由权和生育权   谁还能记住我的前身   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      惟有那些年轻的挺拔的树   它们时常让我想起多年前   曾经茂盛过的那一场   爱情      病   ――总是在半夜,当我的支气管炎发作起来的时候,我真想从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消失掉。      我实在困,困在漆黑的夜里   只能透过窗口看见世界――是黑色的   真想把手伸进去   摸一摸我的呼吸是不是还在它里面      我的眼睛再也不能分辨是非了   幻想变得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夜里   谁人能管制,我的呼吸   它变成了一头奔走的野兽   在某些时刻,它就是天地的皇上   看见花朵盛开也休想让它停下来      实在没有办法啊   如果我是一棵行走的榴莲树   或者一只别人怀里的表   兴许还能有一点点行动的自由   可是现在,我被动得   就像一辆木头马车   如果马停下来,我只能停在原地   只能是一只粗糙的滤嘴被搁在马车上   失去原本生存的意义      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上帝是主宰一切的主   我呼吸的这头野兽在他管辖之内   因悖逆、荒诞、不自律惹他起了怒气   而我也因此得罪了上帝大人   他总是要来一点小小的惩罚的   比如,暂时把光装进密封的瓶子里   他要让我因为黑暗而放弃这些多余的挣扎      城堡      洁净的墙面。让我想到洁净的生活   一尘不染的底色   昨天夜里梦见有人大口地吃血   传说的火光之灾 发生在许多年前   潮湿的苔味。巷子很深。通向城堡的路   晦暗。曲折。机关重重   神秘的城堡出现时   亲人们纷纷倒下   神祗面前。有人细心地做祷告。有人哭不出声音   像一则哑剧。我的悲惘充怵整个空间   而实际上我是不存在的   我的肉身在混乱里无处可寻   那是个灰暗的年代   每个人都面临或者背靠一个陷井   那到底是谁的年代?   我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条溪流   经过城堡的底部   流出来的是黑色的淤血   这绝对是个噩梦!关于城堡   天亮了就消失了。我的喉咙则被人塞满了石头   眼泪是清澈的。周围是洁净的墙面   我告诉自己:生活是美好的。      巨人   ――有些时候,想念是能让人疯的。      今天,除了我   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个密秘   14点15分,这个世界突然变大了   花园里的工人,开始还是一只小小的昆虫   后来都成了巨人   他们搬运庞大的家具、装修的板砖   却完全不吃力   植物也变得无限大   花朵几十倍地开在树木的身上   却看不出一点沉重的负担   今天怎么了   这个世界和你一样爱上了肥胖      我远远看着你   一个巨人坐在楼梯上   眼睛却瘦成一条细细的僵硬的绳   生出的忧郁,让白衬衫起了褶子   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我把幻想的十指停在你脸上   盲目抚摸,试图找出几年前那间熟悉的居所   这情境,宛如一只夏夜迷失的虫子   最后盯准了一面毫无装饰的墙   落脚后才发现这巨大的空   竟然是黑夜、悲伤和绝望的群居地!      无心之过,老天却要因此怪罪你   他要下一场雨,大大的暴雨   巨大的雨滴要砸烂你的头、你的五脏六腑   他要让你尝尝被袭击的滋味   他派出的巨人使者,你别想逃过他   他要在半路将你截下,他要把你截成两半   分给破碎的女人,破碎的三年的光阴   小心!他还要迫逼你吃下这些――   黑夜、无辜和伤痛      我远远看着你,看着这一切,隔着一个地球的距离   我的巨人,我亲爱的巨人   这个国家派不出一个人去拯救你   这个小人国里的公主也不打算去救你   她要忍心看你吃下这些   直到看见你心里的迷惑、忧郁统统消失掉   那时,你的肥胖也就离开你   没有人会忘记的――   你依然是小人国里最亲切的王子      寂寞的城      穿纯白的羊毛线衣   白色裹在黑色里   冬天有人把雪花揣在被窝里   呓语今年冬天   适宜远游和冬泳   我吃喝面包和牛奶   看屋脊散落的天气情况   阴雨加摔碎的瓦片   不涉及伤风感冒   有人勇敢地裸露出双手   洁白和青筋   让他想起许多年前   他们死在冬天里   后来又野草一般起死回生       这个夜晚要做的事      要给几片叶子清洁伤口   这瘦弱 病态 甘愿自焚的叶子   曾经拥有的高度   是阳台的脚和树木的身子   不到两米 所以自卑   我可以理解的   也习惯伤口   双氧水只能清洁 消毒   红花油才有特效   只是一个晚上并不能奏效   愈合伤口至少要三个晚上   而我不能三个晚上不写诗   看它们的伤口结痂   所以   教会它们自尊自强的事   今晚也要一并做完       幻想死亡      今天下班   要改坐14路车   可以途经南湖   那儿是个美丽的地方   在转角处   有一棵美丽的木棉树   也许我坐的14路车   刚巧能撞上它   然后我就可以死给木棉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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