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豫剧豫东调的艺术特点

略谈豫剧豫东调的艺术特点

·徐德先·

豫剧豫东调(以下简称豫东调)是豫剧四大流派中最重要的一个流派。它源远流长,底蕴深厚。队伍最庞大,流域最广泛,影响最大的戏曲流派,是豫东百花园中最鲜艳的一瑰丽奇葩。

豫东调正式形成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200多年来,她以自己独特的艺术魔力扎根沃土,深入民心,逐步发展,日臻完美,成为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粮食和艺术享受。由于他的魔力无穷,博大精深,不仅享誉豫东内八县,即商丘、虞城、夏邑、柘城、鹿邑、宁陵、睢县、太康等地,而且辐射到皖北、苏北、鲁西南诸县市。同时也拓展到甘肃、青海、新疆等地域。豫东调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度,在短短的200年间迅速征服了一代又一代数以几亿的广大观众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具有独特的艺术特点。关于其艺术特点过去在河南戏曲界有一个顺口溜即“北口平,南口溜。西府苍劲祥符秀,东路恰似黄水,一泻千里放声呕。这个“一泻千里”和“放声呕”恰恰道出了豫东调的基本特点。

一、炽烈火爆的剧目

众所周知,豫东调历来以外八角为主。所谓外八角即男性角色。过去豫东调戏班子的规模一般小班是“四生”、“四旦”、“四花脸”、大班是“五生“、“五旦”、“五花脸”。不论是四生四旦四花脸也好,或是五生五旦五花脸也好,其男性角色都占其三分之二。因而,从演员结场上来讲,男性角色即大大超过了女性角色。另一个原因,在过去戏班中坤伶极少,旦角多由男性扮演。其以男性扮演的演员中虽然也不泛佼佼者

(如苗喜臣——即苗娃,桑殿杰——即老白菜,刘宝喜——即黑脆),但比起女性扮演者却有很多不足之处。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各戏班的掌班人(相当于现在剧团的团长)多由头路红生(即大红脸)担当。久而久之,外八角自然而然的就占领了舞台的中心。

根据因人设戏的这个普遍规律,各戏班中就形成了一大批以外八角为主的剧目。就一般演出剧目而言,多为《哭头》、《跑坡》、《临童山》、《斩子》、《骂闫》、《过五关》,再就是《打金枝》、《骂金殿》、《曹庄杀妻》、《收吴汉》等。由此可以看出,其中90%以上的剧目或主角属外八角。仅以解放前在豫东颇有影响的刘家班为例,其演出剧目大约有200余出,其中170余出即是以外角为主。不少剧目甚至断母(即无女性)。如:《庄王擂鼓》、《康茂才挡将》、《收姜维》、《战马超》、《黄鹤楼》、《阴五雷》、《芦花荡》以及《拜帅》、《骂闫》、《探山》、《三收贺延庆》等。

俗话说“男好战,女好怨”。由于豫东调的演出剧目均度“好战”之列,矛盾突出,阵线分明,或明争或暗斗,或唇枪舌箭,或大打出手,舞台气氛十分强烈。因而,便形成了炽烈火爆的艺术特点。

二、强烈的人民性

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要为老百姓说话,去表现人民的愿望,来表达人民的心声。这些在豫东调的众多剧目中都有充分的展现。如《严海斗》、《反阳河》、《胡迪骂闫》、《打保府》等。作恶多端者必受惩,为富不仁者必受罚,最终的结局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拿住奸贼才煞戏”。这些都充分证明了豫东剧目的人民性。同时不少剧中的唱段也可以说明这一点。如:《反徐州》中徐达唱到:“我清晨接状清晨问,午时接状午时盘。到任接到冤枉状,灯笼火把送出关。我情愿南牢长青草,不愿叫黎民受屈冤„„”又如《反阳河》中杨玉尊骂马豹中唱到:“胭脂粉换

来的乌纱帽,紫罗裙换来的袍大红。丝绸带换来的白玉带,小金莲勾来的朝靴二足蹬。像你这胭粉官也来纵横,岂不叫天下人笑您祖宗„„。”再如《铡美案》中包拯唱到:“要吃还是家常饭,要穿还是粗布衣。家常饭,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等这些都替老百姓说了话,出了气,伸了冤,报了仇,道出了人民的心声。因而,也特受群众的喜爱。

三、优美动听的唱段

过去老百姓看戏不叫看戏而叫听戏。所以,一个剧目中没有几段有分量的唱段,老百姓听着就不过瘾。因此,在豫剧东调的大多剧目都有大段大段的唱词,无论是以男角为主的戏还是以女角为主的戏都是如此。如:《火烧红信》、《南顿县》、《诸葛亮吊孝》、《碰碑》、《扒幕》、《提寇准》、《文王跑坡》以及《反西唐》、《老征东》、《对花枪》等。有不少剧目中甚至是一场到底没有说白。如《王金豆借粮》《栓娃娃》、《撕蛤蟆》、《小二姐做梦》、《胡迪骂闫》、《秦雪梅观文》等所以群众听过之后连说:“过瘾!”

四、高亢激昂的唱腔艺术

豫东调素有高梆子之称。男女角色多用假丧(即二嗓)如红脸张万云(小旺)、张纪田(小路)、杨东来(杨喜)等。旦角刘宝喜、任广志(痣脸)、祁新桂(小拉)、赵连璧、苗喜臣(苗娃)等。生角黄儒秀(黄娃)郭运福、邵玉泉(小立)、李承德等。同时唱假本嗓的也颇多,如红脸孙照灯(孙白),郑发全,李克让等。唱老少配的有朱勤堂,张枝茂等。然而唱大本嗓的并不多。据查证,男角用大本嗓唱戏当数红脸王唐玉成先生,另有李斯忠先生,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才脱颖而出的才有刘新民(舍命王,刘孚)、刘忠河、付克恭等。因为豫东调演员唱的是上五音,配以大腔大韵,所以穿透力极强,铿锵有力,清脆悦耳。

如:红脸王唐玉成、舍命王刘新民在《铡西宫》去宫赔情时所唱“见娘娘比不得见国太,见国太比不得见主公。头上稳一稳乌纱帽,身上抖一抖转紫绫,腰中紧一紧白玉带,粉底朝靴我蹬,我蹬,我蹬又蹬。哎嗨嗨,我的千岁娘娘„„!”

再如名红脸黄三(黄富轩)在《千秋灯》中所唱、“黑虎铜锤。赐予我,管着满朝的文武卿,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何况你是个偏西宫„„。”另外还有,李斯中的,“十大状”、“十保官”,黄儒秀的《南阳关》、王小楼的“擂罢了三通鼓”(《闯幽州》),“杨启超的《辕门斩子》”„„,简直可以穿肠透肺。这些唱段的唱法充分展示出了豫东调的阳刚之美。因而作为豫东调的一个演员,如果没有一付好嗓子也就没有立足之地。过去在豫东调各个戏班中流传有一句俗语,叫做”唱戏没有腔,等于打仗丢了抢“。“同时又有”一腔遮百丑的说法。

五、独特的演唱技巧。

唱豫东调光有一付好嗓子还不行,这只能说占据了先机。一出戏中有那么多的唱段,如果一个劲的傻唱、干唱,观众势必要倒胃口。因而还必须有扎实的唱腔基本功。特别是要有高超的演唱技术。不然,就很难拔得头筹。在这方面,许许多多的老艺术家、名演员都很有建树。这中间尤以唐玉成先生最为突出。如他那段“搬一把金交椅与与月打对)《火烧纪信》选段)(全段共有62句唱词,他用非扳起腔,接着用非扳转倒脱靴,再转慢扳、流水、二八、一串铃、垛子板、紧二八、一气哈成。这中间他运用了抢版、闪板、衬字等技巧,真是天衣无缝。时如行云流水,时如珠落玉盘,真是淋漓尽致,如火纯青。再如李斯忠先生在《铡美案》中的那段唱段,:“即”头一任我坐到定远县,拿住个响马叫个刘英贼。众百姓都夸我是清官,大堂口立起一个清清清,清清清清清

官碑„„“又如豫东名旦角陈素花,在《三上关》和《三上轿》中的两段唱,分别是“鼓打五更鸡叫鸣,从东方只送出太阳星星„„”和“崔氏女一阵阵泪唆唆,苦命的女娇娥,我哭了声老婆婆。我的个娘啊娘,我的老公爹,我哭哭啼啼,啼啼哭哭,换上了丝纙。„„”另外像杨启超、黄濡秀、朱勤镗、陈玉英、李国范、张秀兰、张枝茂等都有十分扎实的唱腔基本功。百儿八十句唱词在她们嘴里唱起来不但不费力,而且听起来十分舒服。让人越听越想听,越听越耐听,没有任何脱俗之感,像坐轿一样令人陶醉。

六、俏丽的花腔艺术

一提起豫剧的花腔,人们不禁会认为这是常香玉大师的独创。因为她在《拷红》中的确运用了许多美丽的花腔。其实,花腔则是豫东调旦角演员们的固有财富。常大师也毫不避讳的多次谈到是她从豫东调中吸收借鉴而来的。在豫东调中运用花腔最多最有影响的当数豫东名旦角花桂荣,在她的《坐桥》中唱的“喝住八宝,儿畜牲!你呀你呀你,哪呀咿呀海,哪哈嗨嗨咿呀海,哪呀嗨咿呀嗨,嗯呀哈哪呀咿呀嗨,轻易不到北国地,你为何要对他下此绝情,„„”再如豫东调名花旦,张秀兰在《对绣鞋》中所唱的“上三针,下三针,前三针,后三针,左三针,右三针„„”既俏又巧。另外,还有苗喜臣先生的《打金枝》以及普遍流行的《小花园》中所唱“小春红下楼来,哪呀嗨,咿咿咿呀嗨,哪哈嗨嗨哪呀呀嗨,哪哈咿呀嗨!„„”这些对于刻画人物,制造气氛,变换旋律都起到了很好作用。

七、清唱清补的演唱方法

清唱清补即唱半句,弦乐跟着补半句,其弦乐的音符和旋律跟唱腔相仿。如刘宝喜在《对花枪》中唱到:“有老身我居住(补)南呀南阳地

(补)。离城十里(补),姜呀么姜家集(补)。„„”再如唐玉成在《挡将》中所唱,:一字江山(补),主万里(补),这世上出了一些古今奇(补)。(七字锣)张子房占据江东地,郭广卿起兵在淮西(补)。(七字锣)。再如马金凤在《穆桂英》挂帅中所唱 “穆桂英我居住(补)在山东,穆柯大寨上(补),有俺的门厅。当初举家(补),投大宋,„„”这种唱法,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拖拖拉拉,节奏缓慢,有隔断感情之嫌,但是,在旧社会,一是观众普遍没有文化,二是,更谈不上字幕之说,这些唱法可以给观众一个回味消化的过程。

八、粗犷豪放的表演艺术

所谓粗狂豪放,即粗略大方,豪迈大气,毫无雕饰,做作之态。 好像绘画一样,是一种粗线条,大写意的笔法,并带有一种民间舞蹈、民间杂技、民间彩绘的特色。如红脸王唐玉成,名武生黄濡秀,名旦角陈素花,以及名黑头李斯忠,名花脸李振乾(怀印)等。他们大不注重一招一式,一个眼神,一个指法,一个水袖的运用,而是以大幅度的表演,豪迈的气势配以高昂的唱腔来征服观众。以《反阳河》为例:在强烈的紧急风中一炮崩出仨红脸。集体亮相,拉山膀,推圈,配以大鼓、大锣、大铙,尖子号,的确震撼人心。待到“反府”时,四个生角,四个旦角,一个黑脸,个个扎靠罩蟒,矛盾尖锐,个性鲜明,场面宏伟,气势磅礴,大有排山倒海,一泻千里之势。再如唐玉成先生在《地烫板》中“行路”一折的表演,全以大动作,大身段,来展示贾永这位干国忠良的外部形象及内心世界。因此被已故文化厅副厅长,戏曲理论家冯纪汉先生誉为豫剧的“麒麟童”。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独特的风格呢?这一是给豫东人的性格有关。东地区跟山东接壤,临近山东梁山泊,自古就是性烈如火,路遇不平,拔

刀相助,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二是豫东调形成于民间,活动于乡间庙会,晚上点的是“老鳖灯”,气势小了根本压不住那些“八步场”、“冒黑烟”的叫卖之声。过于细腻的表演,观众根本看不见,做了等于白做。久而久之,则形成了这一独特的艺术风格。

九、催人泪下的寒韵

寒韵,又称哀韵,据说这一唱法在唐玉成先生之前,没见人运用过,因此,应该说这是唐老先生的独创。特别是在一些悲戏中常被使用。如他在《吊孝》、《地塘板》、《反徐州》、《碰碑》中大量运用寒韵,效果极佳,后来这一唱法也被一些聪明的演员用于轻喜剧中,效果仍然不错。如杨启超在《破洪州》(饰寇准)中唱到“天波府难坏我老寇准”,以及刘忠河在《打金枝》中唱到“汾阳王今天寿诞起”都用了寒韵,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十、独特的技艺,众多的彩头

由于豫东调形成于民间,活动于乡间庙会,同时又经常跟其他民间姊妹艺术,如杂技、高跷、旱船等民间舞蹈联袂演出,因此,也从其他姊妹艺术中吸收了不少技艺和彩头来充实自己,丰富自己。如爬杆、滚棚、爬绳、蹿椅子、蹿桌子、砸砖、砸瓦、盘钢釵、喷火、漱牙等杂技以及大劈刀、大开膛、真铡活人、腰断三节等带有魔术性质的彩头。这些特技与彩头,过去在豫东各戏班中,普遍流行和运用。特别是在唱对台戏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些玩意儿,往往会败北。在今天看来这些特技与彩头,有的是单纯买弄技巧,但也有不少对于刻画人物,制造舞台气氛方面,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如在《黄鹤楼》中运用蹿椅子,在《盗杯》中运用蹿桌子,在《火神爷征西》中运用喷火,漱牙,在《智斗金钱豹》中运用盘钢叉等。因而对这些东西不能一概否定。

十一、淳朴的乡情,浓郁的乡音

任何一种艺术的形成与发展都离不开一方水土的灌溉与滋润。而这种艺术也必须千方百计的迎合这一区域人民群众的什么胃口。豫东调当然也不能例外。如豫东人民十分崇拜关公,各地都有关帝庙,不少人家里都敬有关公像,因此在正会时(即唱戏的第二天上午)必须唱《关公辞操》(《过五关》),在正月初一必须唱《全家福》等。再一点,因为豫东人民的性情刚烈,性情暴躁,特别是恼怒时,往往会赤膊上阵。因而豫东调在唱开铡戏时,也往往要脱去外衣,光着膀子,以示恼怒至极,怒不可遏。如《铡陈世美》、《铡西宫》中的包拯、刘墉皆是如此。另外豫东调的不少剧目都取材于豫东地区的民间故事,或民间传说,因而也都带有明显的地方色彩。如《香囊记》、《王金豆借粮》、《桃花庵》、《搜杜府》、《反徐州》、《王林休妻》、《撕蛤蟆》等。特别是这些戏中运用了许多方言土语,具有明显的豫东味,如,《撕蛤蟆》中“蛤蟆家大,你叫俺咋”?蛤蟆家爹,你说啥吧?„„”再如《反徐州》中“我在家里拾大粪,老王爷叫我来接印”(接印官词)等。当然还有其他一些艺术特点,在此不再一一赘述。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此稿系在豫剧豫东调研讨会上的发言)201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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