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美国而教:关于价值观选择的三个故事

　　编者按：2013年5月19日，“为美国而教”项目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温迪·柯普（Wendy Kopp）在波士顿大学发表演讲。柯普于1989年创建了“为美国而教”项目，招收一流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去美国各地区师资薄弱学校任教两年。随着该项目覆盖范围的扩大，柯普把教育公平的理念带到了世界上更多的地方。在演讲中，柯普鼓励学生要继承和发扬波士顿大学的优良传统，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反复试验和尝试，不断学习和改进。文章源自波士顿大学网站公布的英文演讲稿，由本刊特约译者、贵州师范大学陈建录博士编译，本刊编辑部审校，文章标题及一级标题系本刊所加。 　　非常感谢布朗校长、波士顿大学的董事会成员、全体教师、朋友们、在座的家长们，最重要的是波士顿大学2013届的毕业生们。 　　我是温迪·柯普，“为美国而教”项目的负责人。能在波士顿大学——这所为美国乃至世界培养了许多杰出领袖的学校，与你们共同庆祝这一天，我感到非常荣幸。 　　波士顿大学教育学院的同学们——你们在哪儿？能与教育学院建立密切的伙伴关系，我们感到非常幸运。我们在马萨诸塞州开展工作之初，教育学院就为“为美国而教”项目培养了大批成员。在此向科尔曼院长和那些与我们共同工作的师生们致以衷心的感谢！ 　　今天，罗伯特·朗格教授、彼得·韦弗主教、梅尼诺市长、摩根·弗里曼都将获得波士顿大学的荣誉学位，与你们共同分享这一刻我感到非常荣幸。大家都知道弗里曼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演员，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他还是一名敬业的教育支持者。十多年来，他一直在其故乡密西西比河三角洲帮助我们开展工作。这些工作由弗里曼先生来介绍似乎更加恰当，我还曾想过请他看一下我的演讲稿。 　　弗里曼是电影《遗愿清单》的主演，当埃尔默院长安排我做最后的演讲时，我也回顾了我最新的遗愿清单。埃尔默在推特网上拥有1.3万个支持者，“为美国而教”项目的志愿者告诉他：“院长，我们发现你从来不关注我们。”他回答：“我只关心有趣的事情”。 　　今天是个重大的日子，你们穿着学位服可能会感到百感交集。 　　你们解放了，终于拿到了学位证……除了那些无意中违反波士顿大学校规而不能毕业的倒霉家伙，你们都明白我说的是谁。 　　你们应该感谢在成长道路上支持你们走好每一步的朋友和家人们，让我们用掌声对他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你们应该感到非常自豪，我特别想认识那些成为家里第一个大学生的毕业生们。 　　这一年，你们的喜悦中伴随着失落。 　　波士顿大学学生规模庞大，有时很容易忘记我们生活在同一个集体中。但总有一些事情会把我们紧紧聚集在一起，特别是每年4月的第3个星期一的波士顿马拉松日。 　　与所有人一样，我也充满恐惧地关注着在波士顿爱国日发生的事情。 　　我努力去理解，并试图找到恰当的语句向遭遇这场悲剧的人们表达我的问候。我想到了马什广场（Marsh Plaza）上树立的纪念波士顿大学最杰出校友马丁·路德·金的美丽雕塑。该雕塑由50只和平鸽组成，象征着美国50个州，传说当世界和平最终实现时，这些鸽子就会飞走。 　　4月15日，那一天恍若隔世。 　　来自另一个半球的问题突然逼近了我们的家门。 　　马丁·路德·金曾说过：“我们的命运紧密相连。”他说的很正确。现在，整个世界休戚与共，无论好坏，我们的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紧密相连。国际冲突和任何地方的不公平，都将威胁世界各地的安全和繁荣。因此，我们不能忽视暴力、贫穷或压迫的存在。 　　我们必须扩大对我们的“邻居”这个概念的界定，并不断拓展互利互助的界限。 　　在波士顿大学，你们已经做到了。波士顿大学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且具有全球视野。40%的本科生在学习期间都具有出国交流的经历。 　　今天，你们也加入了这个人才辈出的校友队伍，包括像芭芭拉·乔丹这样的民权领袖。据我所知，至少有4位这样的领袖。如今你们肩负着波士顿大学促进社会公平发展的历史重任。 　　作为波士顿大学的毕业生，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中你们会面临一些问题：面对世界暴力和不公正的根源，你们将如何采取行动？要与如此多的不公平现象抗争，你们该从哪里着手？ 　　你们没有改变世界的行动指南，也很容易受到那些有影响力的误解的鼓惑。今天我要讲几个我经历过和经常听到的故事，解析其背后的秘密，希望能帮助你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少些犹豫。 　　一、改变世界不是因为拥有宏伟蓝图， 　　而在于实干专注 　　第一个是关于我自己的故事。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改变世界就是制订宏伟蓝图的说法是错误的。 　　在我最初发起“为美国而教”时，我并没有产生改变世界的想法。我只是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我是一名大四的学生，我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要做些什么。我相信，这些话你们从没听过。 　　华尔街的招聘人员和咨询公司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要求签订两年的就业合同，但是我拒绝了。那时的我一直在寻找一些东西，而且我知道在这条路上我并不孤单。 　　我全神贯注地投身于教育。由于自身的教育优势，我发现整个世界都向我敞开。但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些。虽然我们期望建立机会平等之地，但在这个国度，出生于何地决定了个人受教育的机会和未来。 　　有一天，我正在思考我们这一代人在寻找什么，教育的重要性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为什么我们不组织一个全国性的教师队伍，招收优秀的毕业生，去美国最贫困的社区服务两年呢？ 　　“为美国而教”很好地契合了年轻人的理想主义精神。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仅有理想是远远不够的。 　　工作的前几年，我们几乎濒临经济危机的边缘。如果将“为美国而教”写成一部小说，那么我们前几年的努力就可以称之为《蝇王》（Lord of the Flies）。 　　事实证明，很难招募和挑选出愿意到最需要的学校去任教的多元化的学生团队；很难为这些学生志愿者们提供必要的培训和持续的支持，使他们不仅能够满足生存需求，而且能与学生共同成长；很难确保他们的梦想不破灭，并赋予他们终生的领导能力。 　　在座的许多人可能在完成毕业论文后就感觉解脱了，但毕业25年后我仍在继续写自己的毕业论文。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美国而教”现在正对美国产生空前的影响。去年有5.7万名大学毕业生申请加入“为美国而教”项目，申请人数达历史最高。 　　今天，我要为在场的33名即将加入“为美国而教”项目的2013届毕业生欢呼，同时，我刚刚从推特微博上获悉，一些参加“为美国而教”项目的同学们今天也将在此拿到硕士学位，我向你们表示敬意。 　　在波士顿大学2.8万名校友中，目前有2/3的校友从事教育工作，与其他有志之士一起追求教育卓越和教育公平。他们中有数百人正领导着全国最具革新精神、发展最快的学校，还有一些人在政府、法律、医学和社会福利部门工作，为学生们扫清实现梦想的障碍。 　　我们已成为日益显著的全球化运动的一部分。“为美国而教”项目正带动国际教育的进步，成为全球知名教育支持网络“为所有人而教”（Teach For All）的一部分，该网络包括从“为中国而教”到“为秘鲁而教”，教师和毕业生们正在为实现教育机会平等的共同愿景而努力奋斗。 　　我们取得今天的进步，不是因为我们拥有宏伟蓝图，而是因为我们拥有实干精神，是我们一直投身于不断学习和进步的结果。 　　这还不是“为美国而教”的全部。 　　彼得·希姆斯在其新书《小赌注》中写到：我们这个时代最成功的企业家，并不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拥有宏伟蓝图，而是因为他们一直专注于其感兴趣的事情，并根据其结果不断修正和调整方向。 　　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并未打算对网络进行变革。他们只是试图优化图书馆在线搜索引擎的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当他们创建了搜索引擎谷歌后，就再也没有停止寻找更好的搜索引擎的脚步。他们不断尝试、评估、再尝试，终于彻底重塑了从广告业到出版业的产业链。 　　二、改变世界需要建立影响力， 　　要能复制和推广好的项目 　　通过第二个故事我想告诉你们，建立影响力是第一位的。我认识许多年轻人，他们试图以自己独特的形象来显示其与众不同。他们想创建一个新的组织，发明一些改变游戏规则的技术，成为第一个登上顶峰的人。 　　我知道其动力来自何处。 　　作为波士顿大学的毕业生，你们将沿着巨人的足迹前行。 　　你们的校友中有美国第一位女博士、马萨诸塞州律师界的第一位女律师、美国第一位黑人精神病学家、美国第一位普选的黑人参议员。 　　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是波士顿大学的教师，他不断地对一些新奇的理念进行试验……结果发明了电话。 　　在一个以拓荒者为荣的社会里，只要你们是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你们付出的努力就是值得的，这很容易理解。 　　然而，那些创造性地改变了我们生活方式的人——从爱因斯坦到乔布斯都知道，创新并不主要来自新的想法，而是来自如何将美好的想法和人类的需要联系起来——无论是借用或修正已有的方案，还是设计新的方案。 　　我们的世界需要模仿。 　　比尔·克林顿说他在担任阿肯色州州长时，一直最为自豪的是阿州成为全国第二，因为那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一些想法可以被复制，也会对人们的生活产生重要的影响。当他发现好的创意不能被复制时，他感到非常烦恼。 　　几周前，我到孟买拜访了格拉夫·辛格和他在贫民窟创办的一所学校。作为“为印度而教”项目的成员，格拉夫教育的对象是印度最边缘化的孩子，他们生长在没有卫生设备和电力设施的棚户区。 　　在这些社区，大多数家长都是文盲，90%以上的学生在高中毕业前就会辍学。格拉夫知道他必须做得更多。 　　他决定在印度创办第一所免费学校，以此来证明贫民窟的孩子和富裕家庭的孩子可以达到同等优秀的水平，但他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开始研究国外学校的成功经验。 　　他在美国花了一年的时间研究了40所改变低收入家庭学生生活的学校，并学习了有关优质教育及经营管理的知识。他告诉我：“我不想浪费时间去做无用功，而是重点关注怎样利用他国的成功经验，来满足自己国家的需求。” 　　回到孟买后，他借鉴了国外学校的学时计划与课程安排，并对数学课程和学科体系等进行调整，同时还创建了新的模式。 　　格拉夫创建了一所学校，接收4～5岁学龄的孩子，这些孩子入学前从未接触过英语，但仅学习了一年，他们就可以流利地用英语进行交流。我看到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同龄伙伴面前教他们学英语。这所学校改变了人们对贫民窟的孩子的看法。上个月，300位当地店主和警官观看了该校举行的学生年终成果展示。 　　开拓者的作用非常重要，他们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力，向我们展示什么是可能的。如果仅有一人作出突破，而我们未把这些突破推广，那么对于其他人来说它又有什么价值呢？ 　　那些最终取得巨大成功的人，如格拉夫，他们追求的是影响力，而不是发明。为成功地解决我们所面对的许多棘手问题，我们需要众志成城团结在一起，而不是提出1000种不同的行动方案。 　　三、改变世界不一定需要足够的经验， 　　要坚信缺乏经验的力量 　　最后一个故事，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改变世界不一定需要足够的经验。 　　我经常从应届毕业生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改变世界需要等到有足够的经验。这似乎意味着，你们现在的影响力是微不足道的。 　　但我坚信缺乏经验的力量。缺乏经验正是发起“为美国而教”项目时我拥有的最大财富，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项工作的艰辛程度，我可能永远不会发起这个项目。 　　世界需要你们问一些幼稚的问题，也需要你们花费时间去理解并解决我们所面临的复杂问题。 　　以玛丽亚·桑布拉诺的经历为例。当玛丽亚在波士顿大学读大一时，她就做着美国梦。她出生于康涅狄格州布里奇波特市一个极其贫困的家庭，是家里的第一个高中毕业生，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律师。但是一进入大学，她就发现自己的成绩远远落后于别人。在高中时，她一直是优等生，但现在她拼命努力学习才能刚刚及格。她发现，来自其他与她的出生地相似地区的同学也都面临着相同的处境。2006年，她加入了“为美国而教”项目，在洛杉矶东部地区的学校教授作为第二外语的英语，那时她就决定成为一名教师。她能理解出生于贫困家庭的学生的感受，她向学生们介绍大学的生活，并对他们寄予厚望。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当一名教师。 　　她在教学中做了很多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她同时也意识到，要充分挖掘学生的潜力，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完成。现在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创办了卓越布里奇波特学校（Excel Bridgeport），并担任执行董事，处理各种教育不公平的问题，使家长、社区中的支持者、政府官员、甚至神职人员一起参与其中，提高对每所学校和每个孩子的标准和期望。 　　现在她知道这所学校面临的问题要比建校之初想象的多得多。但她也明白，我们需要创建一个共同奋斗的领导网络，来彻底改变那些已经被教育系统放弃的孩子们的前途。 　　玛丽亚不再想做律师了，她全身心地投入教育，并在行动之初就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因为她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 　　所以，不要搁置你们改变世界的愿望，现在就行动起来，不断学习并对世界产生影响。 　　我完全同意优秀作品《群鸟相依》（Bird by Bird）的作者安妮·拉莫特的观点——人们常常忘记，小时候为了弄清我们是谁，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总是制造麻烦……所以继续乱写乱画，尝试犯错，直至把纸用完。 　　拉莫特想说的是，如果你们一开始不为自己留下探索的空间，不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反复试验，你们终将不会获得成功。 　　10年后，你们可能不记得今天的演讲内容，但我知道你们会记住毕业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在未来的生活中，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李静（音）最近在她的好友也是同学吕令子的追悼会上所做的承诺：“我们将紧随你的脚步继续前进，去完成你未竟的梦想”。 　　吕令子对数学充满热爱，为了实现认识更广阔世界的梦想，不远万里从中国来到美国。波士顿大学有6000名国际学生，分别来自150个国家，吕令子只是其中一员，正是这些国际学生使波士顿大学成为世界上最多元化和最受人尊敬的大学之一，当然这也开阔了你们的眼界，打开了你们的心扉。 　　在波士顿大学，你们接触了全世界。你们看到了吕令子的同窗李静等做出的承诺，最近几周你们又目睹了学校存在的各种危险。 　　现在你们即将踏出校门，走向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你们将继承和发扬波士顿大学的优良传统，继续前行。 　　我们需要你们！ 　　谢谢，祝你们好运！ 　　编辑 王俊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