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一)

梅子的头发还未遮住眼角,小丽已经长发飘飘。

刚上初中的女生,简单羞涩。她们在紧凑的校园围墙里勾勒着如水般透彻梦幻的明天。梅子和小丽也一样。

小丽的家就在校外。几条疏懒的杏花枝伸过红色的院墙,搭在正对着校门的两扇黑色的铁门上。从家到学校,奔跑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梅子住在八公里外的乡下。每逢雨季,梅子时常会揉着被自行车压痛的肩膀站在小丽家门前的柏油路上。

距离,并不影响牵手。

梅子的体型圆圆的。圆脸,圆鼻头,带着一副有俩个圆圆镜片的小眼镜。每逢一笑,圆圆的眼睛变成两条细眯的缝。小丽清秀,微黑的皮肤,一双灵动的眼睛。梅子柔和,小丽骄傲。

巧手的妈妈经常给小丽做漂亮的衣服。在这个青春萌动的校园里,常常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校门外的那条柏油路,一直生动的绵延到远方。午休的时候,总见那个胖乎乎的梅子穿着小丽个性十足的衣裳踢踏着没有尽头的柏油路。小丽爱花,梅子爱草。路两边肆意生长的植物悄悄的见证着这纯粹的少年时光。不管世上有多少路,属于她们俩的只有这一条。 初三的女生情感随着身材长高。梅子毫不掩饰对男生的青睐,绘声绘色的讲起男女生间偷偷生长的青涩的情愫。小丽静静的听,然后两个人捂着嘴偷笑。那些细碎的青春往事,那些落入雨中不见,藏进雪花融化的片段,一点一滴构成年少时珍贵的美妙时光。 (二)

小丽走路时很少看人,只是高昂着头从站在窗下一排排闲谈的男生面前走过。至于谁偷偷的看她,她从不想知道。高中女生的冷傲,一个是个性使然,一个是保护自己。聪明的小丽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梅子和小丽邻班。从小都喜欢看书写字的俩人,都读了文科。 高中的生活忙碌而乏味。每天晚自习前的半个小时成了俩人奢侈的自由空间。 天冷了,袖了手在衣服里,嘻嘻哈哈浪漫徒步;天暖了,双双背靠大树站在树荫下,仰脸时说着故事,低头时想着心事。偶尔一个放假的周末,梅子埋在历史书里听着几千年前的风声。小丽则拿着一枝笔把心里的故事倾吐到纸上。那时的小草味道清甜,那时的天空泛着醉人的蓝。

梅子恋爱了。那是个个子不高,经常穿着一身绿色军装,斜跨一个绿色背包的白净的男孩。梅子不漂亮,但是她说话时温柔的语调,也让情窦初开的少男难以抵挡。梅子恋爱了,眼镜后的双眼时时泛着捕捉不到的光。每每小丽听梅子说起她和男孩的约会,也会微红着脸窃笑。小丽知道梅子初恋的喜悦,知道梅子初吻的惊慌。梅子说:“我偷偷的看见,他吻我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啊?他会不会不是真的喜欢你呀?”

少女和少年的区别就在于少女具有了女人的情怀。时间的流转,流年的飞逝,不但穿越了岁月的长河,也跨越了懵懂和青葱。

高一的时候,小丽的文字表达就如小荷露出尖尖角。经常参加市内举行的各种比赛,频频获奖。但小丽班的男生很少有敢和小丽讲话。后来小丽听同班的男生回忆说,他们那叫敬而远之。偶尔胆大的尝试靠近,也被小丽或委婉或决绝的拒绝了。梅子那次着急的说:你班班长多好啊,你再不抓紧,好的就被挑没了。小丽莞尔一笑。多年以后,小丽才对梅子说:那个时候,她固执的认为,一个女人一生只能爱一个男人,并且相扶到老。高中的爱情是没有熟透的苹果,终究不会瓜熟蒂落。她所有作为感情范畴的一切是要留给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男人的。 梅子顿时惊诧。

多少次黄昏的夕阳于海天相接处隐没,就有多少树叶被风轻轻的吹落。藏着心事的树洞越来越深,人生的路越来越长。。。

(三)

梅子的女儿乖巧可爱,长着梅子一样圆圆的脸。梅子的老公小她六岁。梅子依然不漂亮,但把控男人的本领一如当年。

十年后,小丽和梅子两家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

十年前,梅子去外地上了大学。小丽落榜。非常欣赏小丽文笔的文联主席执意给小丽安排了工作。从此,俩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多年不见的俩人都没太大的变化,除了脸上绽放的是成熟女人的微笑,依然还是当年的模样。或许是从小在一起的彼此了解和习惯,漫长的离别丝毫没有带来距离和生涩。只是,再次躲进一个被窝里,聊的却是家庭和人生。

成年人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各自做生意的两家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把酒言欢的时候常常提起往事。家庭的矛盾终于不用自己处理,总会有另两个人替自己出面。大家的方式是,不管谁家有了矛盾,四个人选择:一女劝一男。大自然就是如此奇妙,精心打造的两类生物巧妙的运用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梅子和小丽幸福的体会着友情的泛滥。

那天阳光妩媚。小丽一袭白色塑身衣裙出现在梅子的店里,黑色高跟鞋依然有节奏地敲打地面。迎面碰到梅子老公要出门办事,说声再见就走了。梅子和小丽像从前一样聊着闲事,唠着家常。晚饭之前,小丽收到梅子老公一条信息,告诉俩人几点到家吃饭。小丽把手机递给梅子,依然逗着梅子女儿玩。

梅子老公到家之前,小丽听见梅子在厨房和老公在电话里莫名其妙的争吵。

这顿晚餐,梅子一直沉着脸。从梅子老公带小丽老公进屋,一直到晚餐结束离开,没有任何改变。小丽依然孤傲,却单纯简单。她一路上也不能跟老公说明白梅子突然的变化来源于哪里。最后终于明白梅子老公给小丽发这条信息是因为:小丽的老公曾给梅子老公打过电话,梅子老公以为小丽和自己老公在一起,就在打不通小丽老公电话的情况下发了信息给小丽。

无论如何,小丽也无法相信一条信息会摧毁她和梅子从小到大的感情。

小丽不懂,社会化了的成年人终究不像儿提时那样的简单。。。

(四)

转眼已到中年。小丽依然长发过肩。

小时候的那条柏油路依然在她记忆的长河里慢慢的流淌。

只是,好友没有再见。

无数次,梦里见到那个圆圆脸蛋的小女孩,在校园的一角悄悄的招手,醒来后,仿佛千年。

先生说,为什么不主动打个电话给她?我说:她若想我,一定会出现。

人生的路千回百转,跌宕起伏。无数的人从你生命里走过,有的不曾回头,有的只是擦肩。一路跌跌撞撞,喜忧参半。人生还有多久,爱恨就有多长。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简单与复杂之间有着怎样的代码,离开与聚首之间到底拿什么换算。我的头发每天在长长,我的情感却每天在逃跑。固守一个承诺竟是如此艰难。 花开处,我还会欣喜,草绿时,我重拾微笑。我曾为少女时没有体会爱的滋味而偷偷的后悔,却从没为即使略显愚钝也恪守那份爱的执着而自责。可是,我却为从此再没有一个说知心话的人而黯然难过。

好多年一个人在人生的路上跋涉。累了,枕上一路风寒,哭了,埋头抱膝垂泪。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共享心事,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听我内心的独白。

前尘往事,今日悲欢,全部封锁。

心的围墙,落满尘埃。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你若爱我 ,自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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