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生活哲学的当代价值

摘要: 追溯近二十年学界之马克思主义哲学相关研究,不难发现其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称谓颇多: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人学、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价值论、货币哲学、资本 ...

追溯近二十年学界之马克思主义哲学相关研究,不难发现其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称谓颇多: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人学、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价值论、货币哲学、资本哲学、发展哲学等等不一而足。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称谓问题,不仅仅是一个名称问题,而是一个由关键性、标识性概念构筑而成的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不同理解问题,实质上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理论方法、理论定位、本位特性、价值旨趣等本质的和核心的内容全然不同的表达。 诚然,这些称谓在一定程度上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内涵从不同层面、 不同角度敞开, 确实有助于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上述特点的理解,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生活哲学,唯其如此称谓,方可真正体现马克思、恩格斯之“批判哲学”和“哲学批判”的本质内涵、价值指向和根本目的之所在。

定位马克思主义哲学为“生活哲学”,有着充分而确凿的合理性依据之所以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是 “生活哲学”,最重要的原因在于,“现实的个人”、“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 ”[1](P56),即“现实的人”的“现实生活过程和活动”[1](P74)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出发点和价值归宿点。 以“生活哲学”定位马克思主义哲学, 既可凸显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及其在当代的不可超越性, 又可最大限度地整合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诸派别的分歧。 我们的理论与现实依据具体如下:

第一,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直接指向生活世界的哲学。 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定位于“生活哲学”,当然有其文本依据。 可以说,“生活”是马克思哲学一以贯之的主题。 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这样写道:“真理的彼岸世界消失以后, 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 ”[1](P2)

也即,以宗教方式宣布的“绝对真理”被费尔巴哈颠覆之后,马克思哲学便以“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为己任。在这里,马克思借用“此岸”与“彼岸”这样的宗教话语,明确表达了将自己哲学的根基、目标锁定于生活世界的坚定而鲜明的主张,以“此岸世界”的“人”代替“彼岸世界”的“神”而成为生活世界的主体。 因而,所谓“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就是要彻底贯彻尊重人、体现人、表达人、关切人的主旨,就是要依据生活世界来建构“我的生活哲学”,就是要根本上颠覆神本主义而彰显新“人本主义”。依照马克思哲学的本义, 不论是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无助于促进人的成长、确证人的价值、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那么其所依托的社会制度就必将被符合于真正的人的生活的社会制度所替代。可见, 马克思早在 1843 年登上理论舞台伊始,就确立了自己的哲学要以批判的方式凸显人的价值为基本信念。 这里的关键还在于,要超越对“批判”的常识化理解。 在马克思的语境中,批判概念有着丰富而深刻的思想意蕴, 批判并不是外在于事物的理论自身的事务, 而是按照事物自身的逻辑不断地自我否定、自我超越和自我扬弃理论本身。 置身于复杂的现代性活动之中的马克思, 既正视资本主义制度的合理性和进步性, 又敏锐地体察到存在于其自身范围内难以解决的痼疾———“物”的世界对 “人” 的生活世界的遮蔽。 如何改变只见“物”不见“人”的生活? 与以往的哲学家们只是满足于对现存世界作辩护性的说明和解释不同,马克思指认问题的出路只“在于改变世界”。熟知并非真知。 对马克思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 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P57)这句体现其哲学理论旨趣的话,便存在着颇多误读。

在此,关键是要厘清马克思在该语境中所说的“解释”和“改变”之本真含义。 何为“解释”? 此处的“解释”决不是知识论意义上的镜像,而是一种颠覆。从表层看,是“解释”内涵的不同,实则为两种哲学范式的不同———是停留于理论内部, 为现实存在找寻合法性根据, 还是颠覆制约人的存在与发展的制度和规则。 显然,马克思的哲学当属于后者,其哲学的革命性就体现在深刻揭示现实社会生活的内在矛盾, 充分把握现实社会生活自身变化的规律, 在此基础上找到了改变现实社会生活的内在力量,让它自己颠覆自己,即社会生活的自我更新。 何为“改变”? 首先必需明确的是,所谓“改变世界”,就是改变我们生活于其中的关系世界,这一世界既具有让我们进一步创造、 发展的可能又具有极大地限制着我们的发展的制约性。 具体而言,马克思所指的“世界”,就是以资本为权威的世界,就是私人财产作为个体储藏于社会的世界, 就是历史进入“世界历史”的世界,就是分工不断明晰的世界,就是个体从群体中摆脱出来成为“偶然的个人”的世界,就是由作为利己的个体的人的生产和交往的市民社会即现代资产阶级社会。 无疑,马克思语境中的改变“世界”,就具象化为改变自身矛盾高度发展的资本主义世界;不言而喻,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直接指向生活世界的, 是对现实生活世界进行深度挖掘和剖析并由此建构理想生活的生活哲学。

第二,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观察、审视生活世界的世界观。 马克思在批判以黑格尔为典型代表的传统哲学时,把黑格尔哲学归结为“作为哲学的哲学”,也即纯粹的“哲学”,而将自己的哲学定位于一种“世界观”。 透过他的哲学,我们看到的是审视与建构生活世界的一种全新的角度、方法、理念和语境。 正如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指出的:“这样,对于已经从自然界和历史中被驱逐出去的哲学来说, 要是还留下什么的话,那就只留下一个纯粹思想的领域:关于思维过程本身的规律的学说, 即逻辑和辩证法。 ”[2](P257)

在此,恩格斯通过反观德国哲学,意在说明哲学家留给后人最有价值的遗产, 显然不是作为哲学的“哲学”,而是一种真正改变并创造新的生活世界的方法论,也就是辩证法。 马克思之所以说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 乃因为崇拜是终极性的,是放弃怀疑、放弃反思、放弃追问和放弃改变的,而辩证法正与此相反,它强调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终极的东西,一切都在过程中,这就是马克思的过程论思想。 恩格斯也说,这个世界不是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 过程,表明矛盾运动展现为一个时间维度。 所以,马克思说黑格尔哲学中最精华的就是其 “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辩证法,“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非对象化, 看作外化和这种外化的扬弃;可见,他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的结果。 ”[3](P101)

总之,在马克思看来,生活世界的法则是,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不断演变的。无疑, 将自己的哲学定位为世界观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否定方式审视“历史”,深度揭示现实生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内在关联,以未来生活的理想向度建构生活的现实向度。 可以说,马克思既是全部德国哲学最坚定的继承者, 也是其最彻底的反叛者。 如果没有真正深度的继承和坚持,就谈不上反叛,更谈不上颠覆;只有深度地把握这个哲学的内在脉象,植根于生活世界,才能切中它创造出来的真正价值和局限性。 所以,马克思把黑格尔哲学叫作“作为哲学的哲学”,而强调自己的哲学只提供一种世界观—观察生活世界的方法、

角度和价值原则。

第三,马克思主义哲学秉持从“生活”到“生活”的运思路向。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传统哲学有着迥然不同的运思路向: 贯穿传统哲学始终的思维运思路向是哲学—生活—哲学, 而马克思主义哲学恰是从现实生活自身的矛盾出发, 从时代主题与历史境遇出发, 从现实生活的理论和实践困境出发,把生活提升到哲学高度来研究,反思、诊断生活, 寻求解决生活的矛盾的现实的和可能的途径和方式,然后再回到生活本身中去,简要地表达为:生活—哲学—生活。 两种哲学运思的目的也不一样: 传统哲学是以构筑某种精致的哲学体系为目的, 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则要立足于我们的生活世界,正视现存的各种矛盾、困境和问题,深入剖析问题的本质及发展变化的路向, 进而在实践中实现问题的解决,构造出新的生活为旨趣。 由此,可以这样说,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发源于生活并以改变、重塑生活为价值归宿的哲学。

第四,马克思主义哲学立足于“生活现实”或“现实生活”而把握“未来”。 传统哲学往往按照应然逻辑或先验的方式来批判现实。 马克主义哲学则按照经验的路线来批判现实, 通过对现实生活矛盾的诊断和把握, 展现生活自身之否定性的超越性维度。 对此,笔者曾以“神圣”与“世俗”为切入点, 在诸如 “神圣与世俗—马克思哲学的两个向度”( 载《教学与研究》2005 年第 6 期)等多篇文章中有所论及。 我们认为,宗教、传统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都有其关于“神圣”的未来向度,但各方对“神圣”的内涵的理解却大异其趣。 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来不离开生活的现实矛盾、 当下生活去言说“未来”,因而不是运用某种理念来反观现实,而是敞开现实本身的矛盾并深入把握它的变化规则,置身于生活世界而彰显其“神圣性”与未来性。

第五, 依托于现实生活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未完成的。 不同于以往的体系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封闭的圆圈,而是有待完成的哲学。 所谓有待完成, 并非意指其哲学缺少理论体系或忽视了理论间的内在联系, 而是意味它留给后人的与其说是某种可以被宣布为“永恒真理”的一成不变的“结论”,不如说是一把探寻真理的“钥匙”。 对此,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卢卡奇在 《历史和阶级意识》中表达了这样的思想:马克思主义的所有基本原理,随着历史的变化,结论都可能错误;但是,马克思给我们提供的方法,到今天依然有效。 确实如此。 作为肉体的人, 马克思已离开我们一百多年,但马克思依然与我们同行,是我们“同时代”的人,因为他建立的反观、把握、建构我们的生活世界的方法并没有过时, 而且一般地说也将永远不会过时。 只要生活世界还未止息,矛盾依然存在,那么, 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不会完成, 而是有待于完成,有待于我们依照其指明的方法论不断地发现、揭示、阐明、建构生活的真相与真理。 不言而喻,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要在对现有生活的各种关系中的把握、诊断中发现那压制人、限制人、蔑视人、边缘人的一系列问题, 找到改变它的有效方法和路径, 从而建立一个让每一个人有所依归的生活世界这个“家园”。 这也正是它真正的人文的魅力之所在。 说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待完成的,就是要表明其理论、观点和方法,是以未来指引现在、以理想规范现实的既具有现实性又具有超越性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南。 质言之,马克思是要通过“未来”这一充满着人文意蕴的主体个性的范畴,深度开掘、拓展出生活世界的全景式、多样化维度。

第六, 马克思主义哲学随生活主题的演变而不断变换形态。 生活主题在不断变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变换形态也在不断变化,同样地,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中心也应当相应地发生着变化。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伴随经济利益问题而产生的“经济哲学”、社会政治问题呈现之后凸显出的“政治哲学”、“社会哲学”、“文化哲学”以及方兴未艾的“发展哲学”等等。 可见,马克思主义哲学并没有所谓永恒不变的僵化体系和概念, 而是随着生活本身的演变,在理论中心、视角、方法诸方面都在不断变化。 我们看到,虽然柏拉图哲学、黑格尔哲学、尼采哲学也由于其创造了某种思维和秩序因而具有永恒的文明价值而被我们称为经典,但又必须看到,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案确实已经过时,而强调从现实生活出发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却在不断变化形态,增加新的内容,从而保持着旺盛而长久的生命力。

第七,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通过优化人的生活而深刻关注人的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并非“人学的空场”,如萨特指出的那样。 马克思不是不谈人,那些天天谈“人”的哲学却恰好没有人。 在此,关键的是要把握两种层次的对人的关怀, 旧的哲学离开生活世界来抽象谈论人的道德、价值,只是一种表层的对人的关怀, 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则是要通过对制度和关系的调整来优化人的生活境遇,实现以人为本的价值原则,达到彻底的人的解放,这是对人的深层关怀。 这种关怀,从静态上是要维护人的权利, 从动态上则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存在所谓“人学的空场”,恰恰相反, 它充满着人类未来的担待和对现实的人的现实生活的深切关注, 因而是真正意义上人文关怀,虽然其在表达方式上力求理性,但其理论中却涌动着深沉而炽烈的人类情怀。

总之, 我们之所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定位于“生活哲学”, 盖因为生活世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源泉,而变革敌视人、蔑视人、边缘化人的生活、导引出真正面向“人”、向人敞开、促进人的发展的生活,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宗旨。

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是生活哲学的当代价值提出以“生活哲学”来定位马克思主义哲学,绝不仅仅是称谓的不同, 而是体现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之切入内在机理的全新视角解读和独特方法。 因而,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生活哲学”,对于当代中国一系列问题的解决,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第一,“生活哲学” 之批判性有助于对当代生活进行深刻反思。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目的,不是做概念游戏,不是做哲学范畴图谱,不是做命题的发布者,而是要做生活的改造者。 从这个意义上讲,明确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生活哲学”,就不是“为哲学而哲学”, 就能够突破理论上的巨人和实践上的侏儒这种理论和实践的巨大反差, 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学以致用”的哲学,成为将批判贯彻到底的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 是包含着两个维度三个层次的批判。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的第一个维度是理论批判,其中,既包括对错误理论的批判, 又包括对自我哲学的批判。 马克思既对巴枯宁、蒲鲁东、拉萨尔、杜林等人的错误理论进行了深刻而彻底的批判,同时他又从来不固步自封,而是对其理论进行不断的自我反思、自我修正、自我超越,从而进行着深刻的自我批判。 马克思的《资本论》 本身就具有非常强大的理论批判力量。 而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不是简单的否定,而是要找到这种理论得以存在的条件、 存在的合理的范围和真正的价值背景, 这也是它的理论批判的根本。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的第二个维度是其实践批判。 所谓实践批判, 就是对生活本身的超越。 比如,作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最新成果的科学发展观,本身就是带有批判性的马克思主义,是对现实的不可持续的片面发展的批判。 不言而喻,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既是一种理论批判, 又是一种生活实践批判。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 是包含三个层次的批判,即理论的结论层次的批判、理论的方法论层次的批判和理论的价值层次的批判。 理论结论层次的批判曾经是我们过去最为关注的,但是,仅仅只是批判结论还远远不够, 更要进而批判导致这种结论及由这种结论延伸出来的方法论错误,并在此基础上追问这种理论的价值立场和原则的根本性错误。 所以,所谓批判,就是要对理论结论、理论方法论和理论价值原则进行全面的分析与批判,这是一种自我反思、自我超越和自我扬弃。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就是这样一种始终与现实保

持深度张力的批判。

近些年来,“回到马克思” 成为学界必说的标识性话语。 所谓“回到马克思”,当然不是回到马克思的历史语境,还原他文本产生的逻辑,回到他已有的结论;而是要回到马克思的方法论,回到他的价值立场,这才是真正“回到马克思”。 当然,为了“回到马克思”,就必须全面领会、深刻理解马克思的文本,但这不是“本本主义”,我们反对本本主义,但不反对“本本”。 只有首先回到马克思的著作中去汲取养分,才能谈到价值上的信仰和坚守。 不研读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 不走进马克思的思想深处, 其所传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必定是变形的、扭曲的、变调的。 我们认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建设中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魅力、逻辑魅力、思想深度和人文价值没有充分展现出来。 怎么展现? 既然是生活哲学,就要扎根于生活世界,甄别当今的各种理论思潮,挖掘其价值论基础。 唯其如此,才能真正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魅力和现实力量。

第二,“生活哲学”有助于在当代中国落实“以人为本”的价值原则。 当代中国有两大问题亟待解决,一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问题;二是传统与现代的发展问题, 中国社会大大小小不同层面的所有问题,都源于上述两个根本性问题。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这是当代中国的基本经济制度。 这一表述本身就蕴含着内在的矛盾与张力。 市场经济强调财富的积累和集聚,遵循资本的和市场的逻辑,谋取经济利益的最大化。 社会主义则追求公正,如恩格斯所说的那样,社会主义就是社会的主义。 无疑,要使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这两个价值系统有效结合并落脚于“以人为本”,就必须注意:一方面,我们要利用资本的逻辑,获得财富的巨大增长,改变贫穷、窘迫的面貌,让人在物质财富面前获得充分的自由,这是物质层面的“以人为本”。 另一方面,我们又要改变专制的传统,批判“金钱政治”,走向一种民主政治,实现社会的公正,这是另一个层次的“以人为本”。 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的内在价值矛盾与冲突,只有立足于中国的实际,才可能得以有效的弥合,这已经是无可争辩的结论了。 再此,更为重要的是强调“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价值导向,超越“市场经济”内在天然具有的价值偏向, 在富裕的基础上实现社会的公平与正义。

“传统”与“现代”的矛盾是当代中国的另一大问题。 近年来国学热甚嚣尘上,这本质上说是一种“文化返祖现象”, 是一种对传统文化的无原则认同与趋附。 但是,“文化传统”不同于“传统文化”,传统是当代的,是当代人选择、重塑的结果。 如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伽达默尔也认为,一切传统都是我们自己重塑与建构的。 传统是有主体性的, 一代人有一代的传统, 传统不是 “死的”,而是“活的”,不是“名词”,而是“动词”,不在“过去”,而在“当下”。 在当代中国,如何让传统走向现代化,确实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因为中国传统文化产生的基础是一家一户为单位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是一个由血缘关系、宗法纽带熔铸而成的超稳定结构。 而今天的世界,早已超越了民族史,走向了人类普遍交往的世界史,这就必然要求传统的文化边界、 文化类型和文化价值必须与时代接轨才有其价值。 中国的传统是“以权为本”,如何将传统的政治权力的私密性解开, 如何把传统的政治管制变成现代的管理, 如何解除政治权力中还存在着的血缘性、宗法性、地缘性,从而把真正体现“权利”的“公民”建立起来,如何在民主的决策、管理、监督、选举等诸多环节上体现公民的意志,等等。 一句话,如何从“以权为本”过渡到“以人为本”? 为此,就必须理性勘定我们所要建立的政治的品质,深入清理我们的政治建设的基础,不断批判和选择理性、 民主政治建设的路线和方式,以期实现代价最小、成本最少、效果最好的既定目标。

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定位于凸显现实观照的“生活哲学”,就是要在世界普遍交往的背景中,注目当代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 直面现代人遭遇的种种问题及其发展演变,只有这样,哲学的真正魅力和价值才能得以体现。 具体而言,“生活哲学”的使命至少有三:其一,对当代经济学、法学、伦理学的前提进行审查。 不了解我们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法律生活、文化生活处于何种状态,又何以何能研究“生活哲学”? 何来“以人为本”? 其二,深入介入生活进行自身塑造。 哲学不是外在于生活,而是内在于生活,只有置身于当代中国的历史漩流,才能体会到生活的困境和矛盾,进而自我诊断、自我解决、自我剖析、自我疗伤、自我超越。 一句话,在生活中唤醒沉睡的主体意识,彰显“以人为本”;其三,研究虚拟世界的价值问题。 市场经济把个人变成了权力的“原子”,把人变成了“物”,为此,就要建立一种新的生活价值基础, 而虚拟世界就是一种可能性的途径, 为此就必须深入研究虚拟世界中人的存在及其价值和意义问题, 在虚拟世界落实“以人为本”。

第三,“生活哲学” 有助于反思和审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现实化”的理论品质,这是其可以“化”中国的首要前提。 从理论上来讲,这里的“化”蕴涵着两层基本的含义。 首先,它表明马克思主义超越了传统哲学解释世界、为现存世界辩护的纯粹理论形态,显现出强烈的现实性品质;它以揭示生活的本质、改造现实生活、 构造新的生活世界为其理论的价值指向与目标。 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其他理论之间的质的差别。 其次,马克思主义自身是开放的、待完成的。 它不仅能够“中国化”,而且也曾“苏联化”、“东欧化”,由此指示出马克思主义必然是在“化”的系列中存在并发展着自身的。 这样,马克思主义就不是区域性、 地缘性的改造现实的理论, 而是具有

“世界主义”指向的理论。

马克思主义的逻辑路径是从“现实的个人”出发,解析其生活之前提、内容,进而指向“无产阶级”全面异化的生活世界,通过“无产阶级”的自我解放,结束人“类”的“史前史”,实现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这样,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本性决定了它必然要“化”为现实,“化”为生活。

中国的历史与现实业已昭示出以马克思主义“化” 中国的鲜明排他性和唯一正当性等属性规定。 要现实地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必然要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有深度的掌握, 对中国的历史与现实有深度的认知,二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实现理论与实践有机结合、 理论现实化与现实理论化双向互动的根本要求。 在实际的生活实践中,离开了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深刻研究, 其结果只能是以“经验主义”来替代马克思主义;同理,离开了对中国现实需要的客观、准确的把握,则必然会导致以“教条主义”化的马克思主义来裁剪“现实”。

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本性决定了它必然要“化”为现实,“化”为生活,但真正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方法却并非抽象的,更不是不证自明的。

检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这一文化融合过程,我们发现,无论是采取“洋为中用”的“体———用”整合模式,还是贯彻“拿来主义”的原则,都未能很好地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结果要么是“食洋不化”,要么是引发民族文化的自卑,都难以达及马克思主义与本民族文化精良成分的有效融合,当然也就难以实现观念的革命和情感的认同, 这必然也就造成文化生命力的弱化。 为此,就必须切入中国的现实生活,根据生活的变迁进行甄别、选择和建构。 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未完成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亦必须保持一种包容性和开放性的态度, 这是因为全球化背景中的中国的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已然并将继续发生深刻的变化, 只有能反映并检讨这种变化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才能依据这些变化,作出符合时代的回答。 也只有这样,现代性尚未完成的中国才能真正实现“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化”中国的良性互动。 若背离此互动逻辑,理论上必然是教条主义的和丧失实践性的非马克思主义,实践中必然是陷入乌托邦式的空想或盲动主义。

综上,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生活哲学,“生活的立场”是马克思哲学的根本立场,这一立场也蕴涵着在实践活动中的生成性独特思维方式。 在当代,以“生活哲学”定位马克思主义哲学,必然要求我们实事求是地面对生活, 从否定方面审视与判定生活,不断拓展未来的生活新样式、新境界。 唯其如此,才可能达到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正理解,从而开辟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新境界来。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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