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评论的新闻价值
新闻评论是媒体编辑部或作者对最新发生的有价值的新闻事件和有普遍意义的紧迫问题发议论、讲道理,有着鲜明针对性和引导性的一种新闻文体。①“盛世多危言”,这些年新闻评论尤为活跃。有价值的新闻评论,或直抒民意,振聋发聩;或如同航标,引领航向。著名报人戈公振先生曾说过:“报纸不仅报告事实,对于重要问题,且独立加以评论,且其评论乃以个人丰富知识为依据,有时可以超越普通仅由事实观察者之意见,甚至超越一报纸之意见因而成为一般公众之意见,是即谓之舆论。”
表层价值:感知事态信息
新闻文本最基本、最直接的功能就是“告事”,新闻评论亦是如此。我们将接受主体获取事态信息视为其从新闻评论中获取的最基本需求,即表层的新闻价值。这里所定义的表层价值只是对新闻价值的分层概念,而并非其重要性的判定。事实上,可以将其理解为普遍价值,因为“就大多数读者来说,读报主要是了解,而不是研究;是主动性的选择,而不是被动式的接受;是享受一种知晓的权利,而不是完成指定的任务”。②
基于客观事实基础上的分析论证,往往具有纯粹说理性的时评文章所无法企及的说服力。尤其是在当下中国,信息公开透明的渠道与程度依然不足的情况下,我们乐见有心人向读者披露他们的发现,从而分析解决问题。如:
有细心读者从公开数据中发现,一个编制为72人的不以赢利为目的的事业单位,每年从增值收益中扣除的管理费超过2000万元,而管理费用列支的则是公积金中心的基本工资、补助工资、职工福利费、社会保障费等,保守估计人均超过27万元/年。③
笔者认为,应该分几个层次进行分析解读。首先要分析一下“一个72人的不以赢利为目的的事业单位”年管理费用达到2000多万元,人均27万元,是多还是少?④
感知事态信息是接受主体从一篇新闻评论中获得其他方面价值的必经途径。接受主体只有通过表层新闻价值才能进一步触及领略到其内层价值和深层价值。
内层价值:体验情态信息
如果说感知事态信息达到了接受主体“知事”的目的,那么新闻评论的内层新闻价值可以称之为满足了“知情”的需求,这是一个体验新闻评论文本情态信息的过程,“即不仅理解传播内容记叙了什么,而且能够体会、理解内容所表现的感情、情绪、情味等”。⑤
新闻评论中所提到的情态信息往往是双重的:一是指事实本身蕴涵的情态信息。不管是铺陈的背景事实还是引用的论据事实,这些新闻事实特别是社会性的新闻事实本身就是人类活动的产物,所以其中必然包含着各色人等的喜怒哀乐,那么则使所叙述的事实具备了不一样的情感色彩。二是指传播主体在新闻评论中表现的情态信息。新闻评论的作者,不管是从事传媒工作的专业人士,还是来自广大民间的平民百姓,在陈述再现新闻事实时,多多少少会表现出自己的情感态度。有些主观情感比较浓重的新闻评论中个人意识可以得到充分的体现,例如2006年春节前夕一位广州市民在南方都市报发表的评论:
这两天又冷了。前天晚上我在街边等夜车,等了半个小时,一辆都没有,和我一起等车的倒有几十个。冷雨如刀打在脸上,我打了几个哆嗦,觉得自己很惨。
……
回家的渴望和回家的艰难,春运的故事,多么像一群人集体命运的浓缩或者寓言。
作者把自己的经历与感受静静地倾诉给大家,仿佛是在与亲人拉家常而不是在写评论。个中的担忧与悲悯让人不能不为之感动。“这种情感态度为传播内容染上了特定的情感色彩”。⑥传播主体适度的情感表达,能够增强新闻评论的感染力,拉近与接受主体的心理距离,从而取得较好的传播效果,也使新闻价值得到更充分的实现。
在愈发呼唤“人文精神”的时代,情态信息的表达与传播、感受与体验,使新闻评论不仅成为传播主体与接受主体进行情感交流的桥梁,同时也成为营造整个社会人文关怀环境的手段和中介,“比没有人的灵魂的‘纯客观报道’更能体现出对人的关怀。”⑦
深层价值:理解意态信息
新闻评论通过事态信息,传递出情态信息,同时还蕴涵着意态信息。一篇优秀的新闻评论应该是这三重信息的统一体。通过事态信息的感知、情态信息的体验,接受主体可能会在评论中获得更深一层的价值――对意态信息的理解和转化。
出色的新闻评论所蕴涵的意态信息“不是像橡皮糖那样外加的、硬贴的,而是像糖溶于水那样内含的、无形的”,⑧接受主体从新闻评论的事态信息、情态信息中,读出暗含的观点和思想,体悟出看不见的意图和道理,即“通过新闻语言感知新闻事实,透过新闻事实实验情感、明白事理,进而认识‘道’――世界观、方法论以及客观事物的本质和规律”。⑨
90名西点军校学员考试作弊行为的曝光,只是当今美国人道德滑坡问题的一个侧面。这种道德滑坡已使许多国人思虑:美国是否也会走上促使罗马帝国崩溃的腐败之路。这是一个清醒的认识:必须面对现实。
……
是重振道德的时候了。西点事件只是令人沮丧的编年纪事中的一节。罗马帝国灭亡了,不是因为外部力量推翻了它,而是亡于内部的腐败。如果我们需要祈求回复到古代宗教规范下的日常行为和尊重上帝的道德法则的话,那就这么做吧。当一个国家的道德格局开始损坏的时候,就应该在整个烂掉之前进行修补。全国性道德滑坡的前因后果将成为下届总统选举的议题。⑩
这篇新闻评论的切口不大,考试作弊自古就有,且不分地域民族。作者从一美国著名军校的作弊入手,旁征博引,高屋建瓴,追根溯源,一步一步引出了美国社会存在的至关紧急甚至危及命脉的问题:公民道德丧失引发的全社会的道德危机――几乎足以导致整个社会的崩溃。文章以小见大,将作弊背后公众道德滑坡给美国社会带来的危害讲述得触目惊心,作者因此获1952年普利策最佳社论奖。
上述关于新闻评论的三重新闻价值并没有绝对清晰的界限,它们往往是融合在一起相互依托、相互支撑的。后一层价值多半需依赖于前一层价值的实现;后一层价值的实现同时又有助于前一层新闻价值中信息的再现和意义的升华。接受主体在不同的价值层面可以获得不同的价值享受。
注释:
①丁法章:《新闻评论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7月版,第15页
②⑤⑥郑兴东:《受众心理与传媒引导》,新华出版社,1999年版
③《广州公积金管理风波再起》,《京华时报》,2009年6月18日
④余丰慧:《人均27万元公积金管理费花在哪里?》,《燕赵都市报》,2009年6月21日
⑦童兵:《科学和人文的新闻观》,《中国学者心中的科学人文・科学人文关系卷》(王文章侯样祥编),云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⑧⑨喻国明:《嬗变的轨迹――社会变革中的中国新闻传播与新闻理论》,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版,第28页
⑩路易斯・拉科斯:《公民道德的滑坡》,《百年新闻经典》上册(颜雄主编),湖南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405~408页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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