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的一条小路

丝绸之路上的一条小路

作者:侯俊杰《光明日报》( 2015年12月16日 10版)

石壕古道,是2014年6月世界文化遗产委员会列入文化遗产名录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国境内22处遗产点中唯一的一处道路遗产。这条古道长约230米,宽仅2米左右,位于豫西三门峡市境内的崤山腹地。三门峡,就是古代的陕州。向南是高高的秦岭余脉崤山,向北是九曲黄河,向东向西接着古都长安和洛阳。在三门峡境内,西到潼关,东到新安汉函谷关,沿着今310国道两侧,以关、隘、驿、站、铺、壕、寨、亭等与交通有关的地名,密如串珠,见证了这条古道的历史变迁。

其实,早在夏商周三代,这条古道就非常热闹。夏代的活动范围就在今天的晋南和豫西一代,有“夏禹导河东至于砥柱”,留下了夏侯皋葬于雁翎关等故事和古迹。商代称陕州地区叫“夹方”。其实,不管是夹,是峡,还是陕,都与这里的地貌和交通环境有关:夹,就是夹道之“夹”;峡,是两山之间的通道;陕,是山和河之间的高地。至两周时期,陕州成了周王朝的一块宝地,从西周早期“武王以封神农之后于此”,到周公召公分陕而治;从老子从洛阳西行过函谷关写下千古名著《道德经》,到周王室东迁于陕州的古虢国,还在三门峡上村岭留下了800多座古墓和难以计数的青铜器、玉器等珍贵文物。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秦帝国虎视天下,狼吞六国。但它从来不把战场放在本国,而是把守住函谷雄关,在关外摆开战场。关东之地兵戎相见,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义马的楚坑,埋下了项羽坑秦兵二十万的累累白骨;陕县和灵宝的黄土塬上,留下了成千上万座秦国兵将的墓葬;渑池的会盟台,记下了秦赵会盟休战的盟语;秦晋崤函之战也发生在今古道所在地区。

中国古代的盛世汉唐实行两京制,襟带两京、表里山河的陕州,不仅是帝王们往来驻足的行宫,也成了东西文化交流的驿站。李白走过,杜甫走过,还有白居易、刘禹锡、宋之问

等,都在这里留下了千古名句。杜甫一首《石壕吏》,不仅敲响了崤函古道上车辚辚、马萧萧的铃铛声,也记下了安史之乱带给百姓的苦难和灾殃,成了这条古道上名扬四方的历史音符。

北宋以降,中国的政治中心先是东移,再北移,陕州失去了京畿之地的待遇。直至金元时期,蒙古帝国入驻中原,明、清王朝北上南下,陕州作为中原地区东西大通道的地位才得到恢复。考古工作者在古道发掘出土的元代《创修古崤陵便民碑记》石碑和清代《硖石山修路记》石碑,以及唐宋至明清时期的路土辙痕,都说明那时这条古道依然繁忙着,并不断进行着修筑。

由于山高路险,翻山越岭,加上交通工具落后,走石壕古道到了民国时期就显得尤为艰险。康有为1923年来陕州,据说坐的是马车,看了当时的黄河天堑三门峡谷,禁不住赋诗《题三门》,发出了“吾欲铲除此巨嶂,扬帆碧海达河源。开苏彝士通欧亚,绝巴拿马沟西东”的感慨。鲁迅先生1924年8月从北京往西安讲学,乘坐当时只通到陕州的火车,然后水陆两道兼行,200多公里路程,到西安用了5天时间。火车、木船、马车,铁路、水路、公路,一路颠簸,一路艰辛。

20世纪六十年代,因为黄河上第一座大坝的兴建,古陕州改称为三门峡。石壕古道的命运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之前,先是陇海铁路、洛(阳)潼(关)公路修通;之后,先后有310国道、连霍高速、郑西高铁相继开通。石壕古道华丽转身,古时一条交通要道变成了四条横贯我国东西的交通大动脉;而自己,则变成了文物,静静地躺在崤山的怀抱。

“一带一路”建设的重大战略决策以来,三门峡紧紧抓住新欧亚大陆桥、郑(州)洛(阳)三(门峡)工业走廊、晋陕豫黄河金三角区域合作等重大战略机遇,深度融入“一带一路”战略,积极打造丝绸之路东引西连的重要节点城市。短短几年,丝路古道仿佛有了分身之术,由原来的一条小路,变成了四横(如前述) 三纵(209国道、侯马至十堰高速、蒙西华中铁

路)的交通枢纽,使三门峡这个既不靠海又不沿边的内陆城市,仿佛插上了翅膀,置身于更加宏大的时代背景里,焕发出强劲的动力。一条古老的小路,涅槃再生,散发出勃勃生机,向世界输送着中国改革开放、复兴图强的时代强音!(作者单位:河南省三门峡市文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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