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与回扣的现实意义

红包与回扣的现实意义

—— 从医疗行业本质看红包与回扣

腾讯网大家 作者刘远举 7月30日 09:51

医疗问题，始终是热门话题，红包与回扣，则是热门中的热门。随着葛兰素行贿案件的深度披露，回扣问题更是引人关注。连岳老师最近在腾讯《大家》上撰文指出，当下的医疗体制抑制了医生的收入，他们按规矩拿钱无法得到合理收入，所以，从药商手里拿回扣和收受病患私下的赠予，是一种弥补收入的途径，是一种实现医生劳动价值的市场化方式，是一种合理的腐败，所以，管理部门、社会舆论应该给医生留一条市场化的后门，让他们有机会腐败。应编辑之邀，我也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说清楚红包与回扣的问题，还得从医疗行业的本质说起。

医疗行业的本质，其实是信息服务业。一个医科毕业生要学五年，要想进大医院，起码得是硕士，需要8年，这反映出一个医生需要掌握的信息，属于现代生产中的最高层次。吸纳了这么多信息自然是为了在工作时判断信息——从中医的望闻切问、因人施治、对症下药到西医的B超、CT检查、血液检测、诊断、会诊、治疗方案选择，字面意义背后，暗示的都是信息两个字。所以，从信息的角度来看，医生的职责就是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借助现代科技，帮助患者发掘信息，理解信息，判断信息，并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每一桩具体的医疗服务中，医生和患者的信息是不对称的。医生天然具有信息优势，掌握更多信息，而患者处于一个信息不透明的状态。

另一方面，虽然技术不断发展，但科技水平仍有局限，因而医疗信息通常都存在模糊性，在一些前沿诊治中，更是如此。

有了医疗行业本质是信息，及其信息存在模糊性的认识之后，我们就能更清楚的剖析藏在浅表事实之下的道理。

长期以来，出于对知识的轻视，中国的诊疗费严重偏低。在医疗改革过程中，相关部门并没认识到医疗行业的信息本质。没找准方向，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造成问题。现在，医疗行业可以说市场化了，但医生的劳动却未市场化。医生价值没有得到市场化的体现，自然会利用自己的信息优势，让自己的收入途径走到暗处去。这个暗处就是红包与回扣。

如果我们从信息的角度来分析红包与回扣，不难发现，医生收红包与回扣凭借的都是自身的信息优势。红包是因为病人无法判断病情，也无法判断医生是否尽力，所以只能通过给红包的方式，恳求医生尽力；而医生收回扣，凭借的也是：病人无法判断，医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选择药物。

实际上，越是信息不对称，越是信息模糊的医疗服务中，红包与回扣出现的可能就越大，金额也越多。治疗普通的感冒不需要红包，但进了手术室却需要红包。疑难杂症无法判断医生是否尽力，红包的几率也大。感冒药便宜，患者也基本清楚，回扣空间就少，但是，高级抗生素、癌症治疗药物回扣的空间就很大。

从报酬的支付与受益角度来看，葛兰素的行贿，是患者出钱买高价药，然后葛兰素再返给医生，本质上是患者付给医生。而红包也类似，患

者恳请医生尽力，其实也是患者要求得到更好服务，要求更好服务往往就需要支付更多报酬。这正如给了小费，服务生就更殷勤，给出租车加价，就更快的打到车。所以，从这个角度，红包与回扣都有合理之处，的确是一种市场化的实现医生真正价值的方式。

但是，问题还有另外一面。红包与回扣的支付与受益流程，并非利益的正常流转之道，从医疗行业的本质来看，这个流程伤害到了医疗行业中信息的合理流转。

回扣是患者给药商，药商返给医生，服务的享受者与服务的支付者，在程序上发生了分离。这个扭曲的利益输送过程伤害到了医疗行业的实质：信息被扭曲了——在病情的发掘、诊疗方案的选择中，医生会因为利益而选择一些患者本不必要，或者并非最佳选择的药物，这必然伤害患者的利益。

相对而言，患者给红包更符合市场逻辑的利益传送，即信息服务的享受者与支付者并未分离，所以，它诱导的是一种正向的信息流转——医生尽力为给钱的患者发掘信息，告知病情，认真的帮助患者选择。但是，由于红包是一种非正式的支付形式，所以，形成的契约就并不牢靠，而市场的价值依赖于正式的契约。简单的来说，患者虽然支付了红包，所得的服务并没有保障。而且，如果明码标价，不愿意支付红包的患者就可以选一个要价稍低的医生，但由于这种暗箱操作，妨碍了其他患者的选择，没有支付红包的患者就可能处于医生的歧视性服务之中。

其实，红包、回扣的弊端也可以由经济学来解释。红包与回扣，可以

看作是一种黑市。黑市虽然是抑制之下的必然，但是也同时会造成产品质量低下、滋生腐败、租值外溢等等问题。比如，医药代表的收益，其实就是医生租值的外溢。红包与回扣的合理性在于抑制之下产生的必然性，但是，不可忽略的是，抑制导致的黑市同时会导致种种产品质量问题。合理性并不能等同优越性。因而不应该是简单的允许，而是应该积极寻求更好的解决之道。

解决办法也有，从信息本质来看，首先是医生劳动的市场化。实际上，当李庄救一个人可以获取数万，数十万，甚至百万的时候，为什么一个医生救一个人，按专家号200元计算，前后诊断30次，才能获取几千元的诊疗费？所以，医生的市场化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当医生的价值评估放到市场中去，竞争自然能够挤压出更对称的信息。 当然，不对称的信息是市场失灵的重要原因，在这个时候，政府就有作为之处，可建立信息系统帮助患者鉴别医生。淘宝的评价系统，其实也就是一个信息揭示系统，已经逼迫出了一个比现实交易中更加可靠、更重视消费者评价的卖家群体。当然，和淘宝不同的是，医疗行业的信息系统，除了大众的评判，还需要专业评判，两个系统各有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