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值多少钱

  2008年的一天,王琰在家中准备了可口的饭菜,招待她从大学就认识的三个女朋友,以及她们的丈夫,聚会的气氛轻松而愉快,她也很享受自己的女主人身份。几天之后,一个女朋友打电话给她,闲聊中说道:“我老公说都不认识你了。聚会的整个过程中,你都在说,哪个菜做得不好吃,阿姨没打扫干净,东西买贵了。”王琰被吓坏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别人眼里变成一个只识柴米油盐的女人。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全职母亲,你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人,你偷懒在家,把养家糊口的职责全部推卸给丈夫。   但实际上,“母亲”是一个24小时的工作,它可能比多数社会上的工作都更繁重。多少年来,劳动者都在争取减少工作的时间,而“全职母亲”的工作强度一点儿也没得到缓解。   7点不到,王琰已经在桌上摆好热牛奶、面包、水果、蒸鸡蛋,有时是三明治。7点10分,她把不情愿的孩子从被窝里抓出来,穿好衣服。7点30分,送孩子去学校。回到家8点,倒在床上再睡一会儿。10点,稍享清闲,然后去市场买菜和水果。下午4点10分,把孩子从学校送到辅导班。6点,带着孩子回家,接着做饭,陪孩子做完家庭作业,哄孩子上床睡觉,时针指向晚上9点。   这是王琰曾经每一天都重复的生活,孩子未上学之前,她的时间更是完全被孩子和家务吞噬。在中国,这样的家庭妇女并不少见。   能查到的最近的数据是,2005年,全国“料理家务”的“家庭妇女”人数是7287万人,占到全部16岁及以上成年女性的14%,相当于每7个成年女性中,就有1人是“料理家务”的“家庭妇女”。   许多农村的家庭妇女在介绍自己时,会说自己就是在家玩,城镇的女性虽然认为做家务和带孩子也是工作,也难免有自视甚低的倾向。如果有人告诉她们,在美国,有人计算了母亲的工作量,认为家庭应付给母亲的报酬是一年50870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00万元),她们一定会震惊到目瞪口呆。   王琰做了8年全职家庭主妇,她家中没有先例,尽管母亲在国企的工作很清闲,但也一直是双职工家庭。怀孕时,她26岁,“算是北京妈妈圈里最年轻的妈妈”。她原本打算在孩子出生之后,让父母帮忙照顾孩子。   孩子出生不久,患上了湿疹。她通过育儿书和咨询医生了解到,这是新生儿常见的病状。但父母见到这个情景,一边心疼孩子刚出生就遭这么大的罪,难过得掉眼泪,一边担心是不是母乳出了问题。“虽然我也很心疼,但我知道那是正常的,我会比较理性地对待。”与此同时,父母表现出来的对孩子过分的溺爱,也让她担心。   “我们当年一边上班一边带你们,不也是过来了吗?你用得着辞职了带孩子吗?”很多父母都无法理解女儿的选择,况且他们毫无重男轻女思想,辛苦地供养女儿上大学,希望她能有所成就,她居然要做家庭主妇?   上一代中国父母基本上无法在孩子身上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而平均化的生活方式也无需父母投入那么多时间,读书不被看作是重要的事情,路上没有那么多车,孩子们的出行也相对安全,所以很多子女都是被胡乱养大的。但是对70后、80后这一代父母来说,现在是一个流动的、精英体制的社会,如何把孩子培养成有能力和有自信的人,让他/她未来能够在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占有一席之地,成为家长重要的课题,有一个极端的真实案例是,父母在孩子还不足一岁的时候,花费万元以上的资金送孩子去学英语。   而且非常重要的问题是,中国的职业女性只有98天的产假,如果你晚育加上难产等特殊情况,也最多不超过半年。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倡导,宝宝至少要母乳喂养6个月,而实际上一般的中国女性会母乳喂养孩子超过一岁。加上许多公司对于这种有“家庭拖累”的女性毫不留情,许多在职场上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女性只好退出职业大军。   王琰说如果她的丈夫没回家,她都无暇给自己做一顿饭。而在中国,男性一般来说只有7天产假,很少听说有男性为了照顾孩子而辞去或者削减工作,反而是做父亲的为了多挣奶粉钱而加大工作量,把家庭责任仅仅理解为挣钱。   在离开职场前,王琰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事业上取得很大的成绩,直到大学同学聚会之后,朋友的那个电话打来。“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变得这么庸俗!”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但回忆的时候,她仍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惊恐之下,她在离家很近的北京语言大学,报了一个半年一期的语言课程,一共两期。她对常常跟她玩在一起的妈妈朋友说:“去上学吧,我们整天这样生活是很无聊的。”却因此被朋友们排斥过一段时间。   成为母亲之后,她最快乐的时间是周末跟丈夫的朋友聚会,只有那时她才有机会见见人聊聊天。她对丈夫抱怨:“我都能想到60岁以后的日子是怎样过的,我是一个没有回忆的人。”   她考虑过重新工作,但丈夫对她说,重回工作不太现实,一是孩子还小,体质并不强壮,幼儿园老师随时有可能打电话来让她接孩子,经常请假会给用人单位留下不好的印象。二是离开职场太久,她只能从底层开始,领导可能比自己的年龄还小,她会受不了。王琰一听这话,也就打了退堂鼓。做全职妈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由她来负责孩子的事情,而并没有认为丈夫也应该与她一起分担接孩子的任务。   在过去的印象中,全职母亲多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妇女,但近些年有潮流显示,随着中国总体受教育水平的提高,高学历女性选择做全职家庭主妇的人并不少见。据香港《明报》报道,2012年对比2002年,香港大专学历以上的家庭妇女数量增长了一倍,香港总共有约66万全职家庭主妇,八成是为了照顾子女。2010年初,长春工业大学研究生姜丹抽样调查了283名知识女性,结果有近五分之四的女性有做全职太太的意向,尽管这是一个很小而且很可能有偏差的调查,但就我们在北京接触的几位全职家庭主妇而言,她们几乎都是大学毕业,更有好几位是海归或者在职场曾经非常成功的女性。   刘岩是在美国伯克利大学硕士毕业的高知女性,离开中国之前她是典型的女强人,因为丈夫要去美国念书,她只好放弃国内的工作。在美国,她见到了许多做全职母亲的女性,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哈佛法学院博士毕业的女性,7年生了3个孩子,都是一个人亲自带大。“如果她去工作,她的薪水足够聘请10个保姆来带孩子,但她内心里知道什么对她最重要。”刘岩说,“当时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牛的母亲。”   回国之后,在第二个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刘岩出于经济压力的考虑出外工作过一年多的时间,工作期间,刘岩薪水很高,她也从工作中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但刘岩说:“工作的那一段时间很挣扎,觉得亏欠了孩子,直到现在还有这种感觉,现在想想觉得后悔,一岁多的孩子是最需要母亲的阶段。”   新一代中国父母都深谙父母在子女成长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但要是辞职或者短期辞职带孩子,无法不面临“被社会淘汰”的恐惧。   刘岩有自己的方式,表面上她是全职母亲,但她一直都没有失去跟社会的联系,她一直兼职做一些自己擅长的工作,网络又提供了了解社会的便捷窗口,虽然丈夫在外面工作,但有时候聊起社会现象来,会发现她比他了解得更多,而且社会交往也更丰富。   2012年,王琰的孩子已经上了小学,再三权衡之后发现,孩子仍然需要她的亲自照顾,她出去工作仍然是不现实的事情,不如自己单干,做得好还能缓解丈夫养家的压力。在丈夫的帮助下,她的面馆在中关村开业了,卖山西刀削面和小菜。每天上午10点到下午2点,她到店里处理工作,2点以后又回到全职妈妈的角色。   如今,生意上要她考虑的问题很多,生活琐事变得不那么重要,她跟丈夫的话题变得多起来,已经很少跟妈妈圈的朋友见面了。但她不再那么焦虑。有时候她会想,妈妈有一个工作,对孩子来说,是不是一件很骄傲的事?因为有一次她的孩子问她:“妈妈,我们的店在哪里?我要带同学到我们的店去吃饭。”   (摘自《全球商业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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