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中花草意象的文化意蕴

研究··《聊斋志异》

文章编号：1002⁃3712 （20 15）0 1⁃00 26⁃ 08

《婴宁》中花草意象的文化意蕴

蒋建梅

江苏南京210023）（南京财经大学新闻学院，

这些意象成为小说的一条重要脉摘要：《婴宁》中的花草意象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络，反映了婴宁从世外桃源到世俗社会的环境转换、以及从自由自在的独立向依附命运的转化。

关键词：婴宁；花草意象；环境转换；命运转化

中图分类号：I207.4 19文献标识码：A

蒲松龄在其杰出的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中，塑造了众多性格生动鲜明的

对社会花妖狐魅女性形象，通过这些形象，作者表达了对爱情和婚姻自由的渴望，

不公平的控诉等文学主题。这些女性形象中，作者着墨最深、最偏好的莫过于《婴宁》中人父狐母所生、鬼母所养的女子婴宁。该篇文末“异史氏曰”中，作者用了“我婴宁”这样表达强烈感情倾向的词语。《婴宁》不仅是蒲松龄早在十七世纪对

还是关于整个人类永远需要协调并女性、进而对人类生存困境的一个文学发现，

《婴宁》的悲剧意蕴在于揭示了为之付出沉重代价的个性与群体冲突的象征［1］，

人生的永恒困境———“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表现对真诚无伪的理想人格的向往，是《婴宁》的深层文化意蕴［2］。《婴宁》是蒲松龄对青春的歌颂与祭奠［3］，自但明伦以来的研究者均认为，《婴宁》中相伴相随的“花”与“笑”是呈现小说主题收稿日期：20 14⁃ 12⁃ 24

“中国文学花意象书写中的女性形象基金项目：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立项资助项目

研究”（编号：2014SJB130）；教育部2010年人文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图像时代的女性镜像研究”（编号：10YJCZH061）

蒋建梅（1974-）女，湖南永州人。文学博士，南京财经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作者简介：

生导师。

对其结构意义和审的鲜明意象。有研究者在这一前提下，从具体的花意象入手，

美意义进行阐述，分析了梅花、杏花、桃花这三种具体的花意象的审美内涵，认为

充满浪漫色彩的情节线索、并增添了婴这些花意象是故事情节推进的时间线索、

宁作为狐女的神异色彩［4］。已有研究多关注到“花”意象的审美内涵，却多忽视了《婴宁》中另一个重要的意象———“笑矣乎”草。婴宁入王家之前的花意象与婴宁入王家后的花草意象应为有机整体，如从性别视角对之进行整体研究，则能更清

中的花、草意象进行整体解读，分析花、晰地凸显人物的命运。本文意在对《婴宁》

草意象不仅明显地昭示了婴宁生草意象背后的社会内涵，以论证《婴宁》中的花、

存环境从自然到世俗的转换，并且隐喻、象征着婴宁从独立到依附的命运转换。

一、从世外桃源之境到世俗社会的环境转换

婴宁居处的清雅，在《聊斋志异》所有故事中首屈一指。仔细分析其描写的意

《饮酒》中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象，宛然可见隐者陶渊明之诗意痕迹。陶渊明

山”“南山”，是隐居者陶渊明的诗意栖居之地，也是蒲松龄笔下婴宁之所居。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有：“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婴

王生望“南山”“乱山合沓，空翠爽宁》故事中，而行，约三十里后到达一个村落：

① 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此番描写，作

者似乎是为了渲染一种清幽静僻的狐鬼氛围，而它并不阴森可怖［5］，却好似武陵

“下山入村，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渔人发现了桃花源，见舍宇无多，皆茅屋，

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院内“见门内白石砌路，夹

又启一关，豆棚花架满庭中”细草道红花，片片坠阶上；曲折而西，；“果有园半亩，

铺毡，杨花糁径；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其所”“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蒲松龄描写婴宁远离尘嚣的居所，宛然有陶渊明园田居的清雅幽野。

陶渊明描述的是远离世间权力樊笼的舒张天性的田园生活，与此类似，蒲松龄描写的是婴宁远离俗世权力规制和礼教约束的山野生活。婴宁随王子服及其

却一无所获：“寻至村所，家人到了王家，吴生疑其来历，去探寻婴宁娘家的底细，

① 文中所引《聊斋志异》原文均出自张式铭标点《聊斋志异》，岳麓书社1998年出版，不再一一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