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的哀情

  摘要:本文对《诗经》申的战争诗《小雅・采蓣》篇,试图从其所反映的战争时代及战争性质、诗篇本身所反映的内容以及它对后世诗歌的影响来探究其情感的真正意蕴。   关键词:诗经:战争诗   中图分类号: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631(2010)05-0076-02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描写战争的诗内容十分广泛深入。《小雅-采薇》以其最后一章而凸显其价值,一方面是因其写景抒情的独特表现手法,另一方面是因其在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交织下,所表现出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哀情。而这两方面又是彼此情理相连、相关。   这首诗所反映的战争时间有几种看法。一种认为该诗所反映的是懿王时的战争。因为《汉书・匈奴传》说“至穆王之孙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国,中国被其苦,诗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猃狁之故。岂不日戒,猃狁孔棘。”但是博中所说未见于懿王克捷猃狁的记载。第二种观点认为此诗反映的是文王时的战争。《毛诗序》:“《采薇》。谴戎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猃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率,谴戎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谴之。《出车》以劳还,《木大杜》以勤归也。”(《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卷九)但是却不可考证。   还有第三种看法。即此诗反映的是周宣王(BC827028]执政前,北方的猃狁乘周王朝政治动乱和遭遇大旱灾的机会侵扰北方边境。周宣王即位又振作起来,号称“中兴”,命秦仲征西戎。尹吉甫征猃狁。就像清・方玉润所说“大抵谴戎时世,难以臆断。诗中春景。不啻目前。又何必强不知以为知耶?”不管《采薇》反映的是哪一时间的战争。其共同点都是周王室衰落,政治力量日渐薄弱。不断受到边境各民族的侵扰,而此次战争是对入侵的猃狁进行反击。“战争的性质决定政府和人民的关系”(《毛泽东选入伍的士兵们勇敢的投入战斗,支持这场自卫战争。可是此时作为次要矛盾的阶级矛盾。却也犹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暗流,一直在水面下翻腾着。因为士兵们在九死一生的保家卫国的同时还承受许多痛苦,包括能容的与不能容的,至于是怎样的“哀”,以及可说与不可说,我们可以从作品中以及与之相关联的整个  前三章着重写怀乡思家,采用重叠的手法,描写了薇草由抽芽到长成幼苗,到形成坚硬的茎,来暗示时序的推移。而征人的思归的心情也层层递进的表达出来。如首章,征人老就念叨着要回去了,要回去了,可是一年的时间就到头了还是没回得了。现在与家人分离,哪还能算是个完整的家呢?而且在这里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这就是因为猃狁入侵而带来的痛苦呀。这里,征人表达了对造成战乱与分离之灾的入侵者的深切的痛恨,并且就此奠定了“见义不容辞”的爱国主义之理的基调。次章,征人盼归的心已如烈火焚烧,加之生活不仅没有休息更是饥渴交加。因为不断的战争,部队一直都不能驻扎下来,连与亲人通个音信,问个生死都不能。相思之外,又加重了担忧与牵挂。第三章,写出征的时间遥遥无期。而周王朝的差事又无穷无尽,别说没时间休息,恐怕都将是难以生还了。这三章,征人把自己的痛苦逐章加深道出,将慢慢变得绝望的思归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此时感情愈强烈真实,理性的控制使变的愈弱。从而其怨恨的心情便不觉透露出来。这也是开始为什么反复加重强调“猃狁之故”,而后不觉失口而出的“王室靡盛”。无独有偶,《诗经》的另一篇战争诗《唐风・鸨羽》中也有“王室靡盛,不能艺黍稷”的句子。清・方玉润评日“始则痛居处之无定。继则念征役之何极。终则恨旧业之难复。民情至此,咨怨极矣。”(《诗经原始》)好一个“咨怨饭矣”。难道这段评述对于《采薇》而言,不也是极其准确痛彻的吗?《采薇》中的征人一方面知晓卫国争战之理,响应当权者的号召,因而把自己的痛苦都归结在猃狁身上。可是另一方面,征人却本能的察觉出其实痛苦的真正制造者,不只是猃狁,还有周王朝。只是不能说而已,只是大敌当前,不便多说而已。至此仿佛征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他不愿触及到事情的真正原由。转而谈及战争。第四、五章描绘战场上的情景。第四章以起兴的手法。问:那盛开的是什么花。是郁李的花。而引出下面关于战阵的回答。那高大的战车是谁的。是将帅的车子,它由四匹高大的雄马驾着,准备出发。我们哪敢安然休息呢。一月之中与敌人频频交战屡次取胜。这里征人虽道出战争很辛苦,却困取得辉煌的战果而欣喜自豪之情略见。第五章通过写战马的整齐、装备的精麈,道出军队的训练有素,战阵严整,也写出作为战士的高度责任感。因为猃狁的不断侵扰战事很吃紧,所以战争虽胜,却打得很吃力。《诗经》时期描写战争,多不以血腥的场面描写为重,而是通过军威、装备来显示力量的雄厚和民族自豪感。征人在此就充分的体现了作为一名战士的爱国之情。   但是在这昂扬的情感中却插入一句“君子所依。小人所腓”的对比之句。如果我们单把它看作是战场上将帅乘战车,士兵靠它遮蔽身体,那么真是应了作者那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了。因为作者的“君子”“小人”的使用。便暗示了我们一种不平等的阶级关系。而这种不平等,我们依常理便可推想,如在饮食居住上,在论功行赏上等。《豳风・东山》中就有“��者躅,丞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就形容士兵如野蚕一样。蜷缩成一团。在战车下露宿。而这一切,都是有卫国之情的征人所不愿道破的。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作者在最后一章里,将它们融入了两种对照鲜明的景色描写中。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段描写向来被誉为写景抒情的佳句。王夫之在《姜斋诗话》曾评其为“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从此许多人都以为确实是情景相对比衬托的。   其实深究却未必然王夫之所说。诗中以昔日之依依杨柳与今日之霏霏雨雪相映照,拉大了整个诗篇的时空范围,且时序情景在如此近距离的对比下相异甚殊,久戍而归的征人便不禁触景感怀了。那么这里的“雨雪霏霏”是衬托“今我来思”的喜悦之情吗?征人久戍而归得以与家人团聚。确是一种值得庆幸的欢喜。可是当他又饥又渴的走在雨雪交加的归途之上时,当这种死逃生的巨大喜悦消失之后,此时他心里便剩下无限的凄凉与悲伤了。试想当年杨柳依依的季节里多少如同征人一样,怀着保家卫国热情的年轻力壮的乡邻们,此时已永不会归来。而幸得偷生的征人,也还要承受战争之后带来的痛苦、牵挂着家乡与亲人:他们会不会如同《小雅・蓼莪》中所言,“出则衔恤,入则霏至。”即征人服役在外怀着深深的忧愁,回到家却发现至爱的双亲已不在人世。亦或如同《十五从军征》的那位战士一样,家里会是“兔从狗窦人,雉从梁上飞”吗?战争带给征人的痛苦,该向谁讨?仅仅是“猃狁之故”吗?周王朝又是怎样对待他的臣民呢?《小雅・何草不黄》就明确指出了“哀我征夫,独为匪民!”在外出征的战士连人也不算。而这一切,作者在最后道出“我心伤悲。奠知我哀!”只有真正了解了征人的情理之争的矛盾:真正了解了在民族矛盾掩映下的激烈的阶级矛盾,才是真正了解“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哀”。也才能更好体会“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情景交融之佳处。   《小雅・采薇》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耀居战争诗中。后世的战争诗也深受其影响。唐・高适著名的《燕哥行》便是最突出的一篇。其中诗句“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一样的民族矛盾,一样的阶级不平等。可见“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可为千古共有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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