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正红旗下_评析老舍的宗教观

经 典 重 释

从 《正红旗下》 评析老舍的宗教观

◎徐

（海南大学文学院

桃

570228）

海南・海口

摘 要 《正红旗下》是现代著名作家老舍留给世人得最后一部未竟的长篇小说。本文拟从这部作品反映的社会生活及 其塑造的人物形象来挖掘老舍的宗教思想， 阐述老舍把佛教的慈悲和基督教的博爱与救世精神融入当时得社会历史现实， 关注国民灵魂拯救， 透视老舍蕴含充分的社会责任感、 历史使命感与爱国主义思想的宗教情怀。 关键词 老舍 佛教 基督教 善 救世

老舍是我国现当代具有鲜明个性的作家， 他的一生与佛 教、 基督教以及伊斯兰教等有着不解之缘。这些宗教对她的 思想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使他的不少作品存在着或显 或隐的宗教理念的痕迹。 《正红旗下》 作为他最后一部未完成 的杰作， 也有着相当深刻的宗教意蕴。 一 《正红旗下》 是老舍解放后创作得唯一一部长篇小说， 也 是一部能充分表现其满族身份得小说。 整部作品虽然没有写 完， 但是已完成得部分有着相对的独立性和完整性。小说以 的一家与有联系的亲戚朋友们。老舍的写作特点向来是不注 不仗着事实。世事万千， 都转瞬即逝， 一时新颖， 不久即归陈 腐， 只有人物足垂不朽。 ” 《正红旗下》 也正是通过对这些人物

①

济。这位刘大叔后来散尽万贯家财出家为僧， 法号宗月。在 宗月大师的影响下， 老舍确立了求善的人生态度。 成年后， 还 曾协助宗月大师救助贫苦群众。老舍曾满怀感念地说 “我在 物质上、 精神上都受过他 （宗月大师） 的好处。 ” 宗月大师不仅 给老舍以善的引导， 他对佛教精神的理解也对老舍宗教思想 的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 宗月大师对佛教看重的不是宗教本 身的精微深刻的哲学思辨， 他所关注的是佛教所提倡的仁爱 精神， 是抱着实实在在为穷苦大众做些事情的态度去实践自 己的宗教思想。 应该说， 宗月大师是一位现代佛教信徒， 他使 一辈子也不会入学读书。没有他， 我也许永远想不起帮组别

③ 是我的确相信他的居心与佛极其相似。 ”

第一人称 “我” 为叙述者， 以 “我” 的出生、 成长为线索描写了 “我” 得佛教教义符合现实， 有益于人世。老舍说 “没有他， 我也许 重情节的曲折离奇， 他坚持认为 “小说的成败， 是以人物为准， 人有什么乐趣与意义。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佛？我不知道， 但 《正红旗下》 这部自传体性质的小说中， 可见宗月大师的 身影。 定禄这一人物的身份背景、 性格特征、 做事风格都与老 舍所形容的宗月大师极其相似。在对于国民， 他终是抱着宗 教情怀， 尤其是他心爱

的有着 “慈悲” 胸怀的人物形象。 三 老舍青年时代趋近佛教， 同时也被基督教精神所吸引。 从老舍出生到他去英国以前的一段时期， 正是基督教会在中 国广泛活动的时期。在这个历史时期， 基督教在中国的面目 是注重社会服务， 办各种慈善事业， 与实际人生发生了诸多有 益的联系， 并且响应中国反封建的呼声， 提倡男女平等， 婚姻 自由。 它所宣扬的泯灭阶级实现世界大同的根本思想也为有 理想的中国民主人士所接受。无疑， 宝光林对教义的阐释和 他的实践活动， 都打动了一贯志在为社会做事的老舍。于是 在宝光林的引导下， 老舍加入了基督教。时代与个人的机缘 然而老舍是个极具历史使命感的作家， 而不是个纯粹的 宗教信徒。 他信奉基督教， 最主要的是相信其 “救世” 思想， 希 望能救民于水火之中。他对宗教没有丝毫的迷狂， 对基督教 的认同也是带着理性的思考。他的妻子说他婚后 “从来没做 二 佛教是老舍接触最早的宗教文化。 老舍出生于一贫寒的 旗人家庭， 他之所以能上学是靠一个乐善好施的刘大叔的接 过礼拜， 吃饭也不祷告， 家里也没有要过圣诞树。 ……只是崇

⑤ 尚基督与人为善和救世精神， 并不拘于形式” ， 都是事实。 基

的细致描写来展现清末北京满人的社会生活状况，告诉读者

② “清朝是怎样 ‘由心儿里’ 烂掉的， 满人是怎样两极分化的” 。

在小说中里老舍调动了自己真正具有的生活资源， 将艺 术才华回归到自己最拿手的社会底层风习与变迁的描绘中， 使作品具有强烈的历史表现力， 反映出了时代更迭关头以至 于整个中国社会的风云走势。老舍在 《正红旗下》 中把人物放 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时期， 有其深刻的思想内涵。在清末， 社会 动荡， 人们的精神思想状况比较混乱， 作为统治民族的满族尤 为突出。满人在历史上原本有自己的民族宗教萨满教。但清 朝统治者入关后， 为了更好地统治全中国， 运用行政命令和文 化引导等多种方式将民族精神文化的支点向汉族传统文化迁 移。于是原始萨满教在满族尤其是京旗中间逐渐消散。到清 末， 清朝政府的腐败无能， 又让满人感到民族精神的幻灭， 这就 老舍在刻画人物时并没有着意说明人物的宗教思想状 况， 而是把清末存在的多种宗教精神通过个人的话语和为人 处世中艺术性表现出来。 老舍在青少年时期曾经受到多种宗 教文化的深刻影响。

使得他们很容易陷入某种宗教气氛之中去寻求精神的安慰。 造就了老舍这么一个 “教徒” 。

督教在当时的中国处境是很尴尬的， 它是西方国家主要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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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 推崇博爱与救世， 但在当时大量涌入中国的直接目的却 是帝国主义侵略扫清思想障碍。 这也使得老舍很矛盾。 他自 言 “反封建使我体会到人的尊严， 人不该作礼教的奴隶； 反帝 国主义使我感到作中国人的尊严， 中国人不该再作洋奴。这

⑥ 两种认识就是我后来写作的基本思想与情感。 ” 基于这样的

十成， 是八卦教的信奉者， 作品是作为英雄人物塑造的。 在作 品最后出场的道教的道士、 喇嘛教的喇嘛， 老舍都是以善意积 极的笔调去描写， 表现出了他对这些宗教的尊敬和理解。 五 从老舍的宗教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让人疑惑的地 方， 那就是老舍在赞同佛教的同时， 也接纳了基督教。 对于一 个真正的宗教徒来说， 这似乎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因为佛教和 基督教的教义中都有着明文规定， 教徒不能兼信其他宗教。 他能同时兼容佛耶两种宗教， 并对伊斯兰教等宗教也抱有同 老舍是一个以关注社会、 关注人生而著称的严肃的现实 主义作家。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 他亲近宗教是因为 他欣赏许多宗教所表现出来的伦理道德的价值意义。 老舍的 宗教观是以真理为核心的开放式的总教观， 他尽力将宗教世 俗化生活化， 让它们的精神吻合于实际的社会人生， 有益于人 世。正式基于他的这种救世思想， 使得他对各类宗教都具有 极大的包容性。因为他接纳的是宗教思想中的善， 舍弃的是 其中的狭隘与偏颇。 老舍还是个具有社会责任感、 历史使命感和爱国主义思 想的作家。他有着自身的精神追求， 也关注着国民灵魂的拯 救。在旧时代中， 他看到许多人性堕落的一面。他希望能唤 醒这些昏噩的中国人， 希望尽自己的力量为祖国做些事。从 宗教中他看到了一些可取之处， 但他真正关心的不是神是人， 是世道人心的美好善良、 中国人民的幸福和祖国的富强。所 以老舍的宗教态度和立场都是超脱的， 并没有陷入歧途， 崇拜 超人间的力量。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 在老舍与佛教、 基督教的接触中， 他确实自觉不自觉地受到这些宗教的影响， 这些影响深深渗 透到老舍的人格中， 对他的情操和思维方式的形成都起到一 定的作用。 他已经确定了带有深深宗教烙印的社会态度。 宗 教态度的主体内在心理形成的行为倾向与动机， 在任何时代， 面临任何选择都对他的行为发生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在建国 初期， 他曾相当主动地放弃了自我思想的要求， 去接近、 靠拢 和追随给了劳动人民翻身地位的国家政权。 因为他对宗教的 态度是要救世， 当其与现实发生冲突时， 他就会放弃宗教思想 的束缚， 投

身到现实改造中。 但他最终发现， 生命的尊严遭到 意想不到的践踏。在那不正常的年代里， 这个善良老人的种 种努力， 反而使他自己感到难堪。 他放弃了， 只得到彼岸去寻

爱国情结， 虽然他对基督教的基本思想是认同的， 但对它在清 末这一历史时期所充当的角色却是不满的， 对利用宗教作为 工具为自身谋利益的人更是极其鄙视。 在小说中， 为了达到 “天天可以吃肥母鸡、 大鸡蛋” ， “用一 多老大这个 “对一切都失去信心” 的旗人， 本着 “财神爷、 灶王爷， 都不保佑我。 我干吗不试试洋神仙呢？” 的想法加入 基督教。他入洋教根本就不是为信仰什么， 而是对社会的一 种挑战。他说： “谁都不管我呀， 我去信洋教， 给你们个苍蝇 吃。 ” 他根本没有把洋教看成长久之计： “多咱洋教不灵了， 他 会退出， 改信白莲教， 假若白莲教能够给他两顿饭吃。 ” 他没有 理想， 没有廉耻， 祖先、 祖国在他心里没有一点地位。他所有 的只是满足自己私利的欲望。 他对牛牧师拍尽马屁只是为了 几百铜钱， 甚至还想利用基督教会的势力去敲诈王掌柜。在 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点点中国人的气节， 更看不到真正基督徒 的精神。 他纯粹是个利欲熏心的狗奴才。 作品中对牛牧师和 多老大等人进行辛辣的讽刺和挖苦。 表面上看是对基督教的 一种批判，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 这也是对基督教正面意义 尊重的表现， 因为这些人的行为本身也违背了基督教的基本 精神。老舍对这些人的痛恨也是维护了基督教的尊严， 也是 爱护基督教的体现。 四 老舍出生在旧北京的下层， 在他生活的环境中可以接触 到形形色色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到北京讨生活的穷苦人， 有 汉族、 满族、 回族等多个民族， 他们互帮互助， 为更好地生活下 去努力奋斗着， 也同情理解着。所以在这些有着民间宗教信 仰的人物形象， 都是正面形象。在作品中的金四叔就是个典 型的例子。金四叔是个回民， 也是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老 舍评价说 “他应当起码作个武状元” ， 为他的境遇愤愤不平。 称赞他是个真正的好回回， 作为一名伊斯兰教徒， 金四叔严守 教规， 在生活细节上也不放松。作者对伊斯兰教表现出了极 大的包容性， 并且又借他最喜欢的人物形象福海二哥的口赞 许道： “清真古教是古教啊， 跟儒、 释、 道一样的好啊！” 而在牛 佛教、 道教…… “全是邪魔外道， 理当消灭！” 除开对世界三大宗教的认同， 中国的民间宗教老舍也不 因其具有浓郁的迷信色彩而排斥它， 反而对它起到的正面作 用表现出赞许。在小说中老舍最喜欢的人物福海

， 就是个白 莲教的仰慕者。他文武双全， 为人精明能干， 而且善良， 乐于 助人。 他继承了本民族的优良传统， 又具有自己的思想追求。 他对现实生活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 对清朝统治者失去了信 心， 白莲教的战斗传统深深吸引着他。还有具有强烈意识的

男一女两个仆人” 之类的目的， 不学无术的牛牧师来到中国。 情， 这与他超然的宗教情怀有关。

牧师的眼中， 任何配称为宗教的宗教， 包括着犹太教、 天主教、 找属于他的那份生命的尊严。

注释： ①老舍.老舍文集.第十五卷.第 244 页.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1 年版. ②胡絜青. 写在前面. 第 1 页.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0 年版. ③老舍 .宗月大师 .成都.华西日报.1940 年 1 月 23 日. ④老舍 .正红旗下 .第 106 页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0 年版. 以下未标出出处者， 均引自该书. ⑤赵大年.老舍的一家.广州 .花城， 1986 年第 4 期. ⑥老舍“五四” . 给了我什么.北京： 解放军报， 1957 年 5 月 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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