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

  多亏了那些偏向虎山行、再向虎山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却还是要跳的人们,历史才不会停滞。      得益于1964年颁布的民权法和风起云涌的女权运动,性骚扰(sexual harassment)在1986年被美国大法官Rehnquist定义为“被迫和不受欢迎的与性有关的行为”,必须严加禁止。一些国家陆续效仿美国,通过立法来惩治色狼。   留日学生张晓冬可能是第一个因“性骚扰”被判有罪的中国人:2000年11月3日,日本福冈市的一名妇女报警,指控张晓冬对她“非礼”,警方遂以涉嫌违反《迷惑防止条例》(反性骚扰的法规)将张晓冬逮捕收监。2002年3月20日,福冈地方法院一审判决被拘留长达9个月的张晓冬“强制猥亵”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3年。   当时,此案引起公众的极大关注,中日两国媒体竞相报道。性骚扰在日本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日本政府一个研究小组公布的一份对632位女性的调查报告表明,有三分之二的年轻女性在公共交通工具里遭到过性骚扰。日本13家铁路公司的31条线路特设“女性专用车厢”,以此减少色狼作案的机会。   由于性骚扰的隐蔽性,调查取证非常困难,日本警方有时甚至借助法医检测手段来锁定罪犯。为遏制犯罪势头,日本法院“宁杀错不放过”,性骚扰案件一旦进入庭审阶段,在只有当事者双方证词的情况下,法官通常采信原告(女方)的证词,判决被告有罪的比例高达99.9%,大呼冤枉的张晓冬很可能就属于这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状况。   在打击犯罪、实现正义的过程中,司法应当“宁纵勿枉”还是有罪推定?《谈谈情、跳跳舞》的导演周防正行阔别影坛11年,回归后拍的第一部电影《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就偏偏说,在这个问题上,宁可放过十个罪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因为涉嫌性骚扰一个15岁的女孩,金子彻平刚从地铁上下来就被带到警局。搞笑的是,这个因他人的罪错而蒙受冤屈的青年,居然受到同室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两次同性性骚扰。这既是在讽刺性骚扰在日本社会的普遍程度,又是在凸显受害者有苦难言的窘境。   警察和律师都直言不讳地告诉金子,如果他认罪,只需交纳5万日圆的罚金即可获得自由。否则,不论判决结果为何,他先要被拘留数月,保释金高达上百万,而且,有99.9%的可能判他有罪。   在大多数人看来,既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必还要往下跳呢?   但是,看似懦弱的金子,是个认死理的人,不愿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难道就不跳了吗?忍气吞声,不如奋起挑战命运的安排。如果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无法体会金子的骄傲与坚韧。   在母亲、朋友、前女友、律师的帮助下,金子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关键的目击证人、制作还原现场情境的录像带,誓为自己洗刷污名。经过11次庭审,证据越来越有利于金子,人们都以为他会无罪开释,法官却出人意料地判他入狱3月。   即使这样,即使能够讨还公道也比干脆委屈认罪的代价高昂得多,甚至在付出巨大的物质和精神的代价之后,仍然沉冤难雪,金子无怨无悔,绝不昧着良心冤枉自己是个色狼。   与《杀死一只知更鸟》、《费城故事》、《锁断怒潮》、《因父之名》等欧美司法影片不同,《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并不追求法庭质证阶段的唇枪舌剑和峰回路转,而是以冷峻、平实的风格取胜,狭小、压抑的法庭,令人性、法理激荡的暗涛更为汹涌。   这使周防正行推崇的人生信念:为了心中的正义,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光明磊落、言行一致,不与阴谋、谎言同流合污,背叛自己的良知。   也多亏了那些偏向虎山行、再向虎山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却还是要跳的人们,历史才不会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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